「不!」


    陳鉻不能讓他痛苦,兩人靈魂相撞的一瞬間,李星闌立即緊緊包裹住他,銀白與瑩藍的靈氣粒子交纏在一起,密不可分,幾乎就要融為一體。


    軒轅劍與蚩尤刀俱在震動,發出如雷煌般的洶湧煞氣,徑直衝擊在李星闌的靈魂上。


    「李星闌——!」


    瑩藍的粒子湮滅風中,陳鉻的肉身瞬間癒合,靈魂回到身體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礦場內的大火已經熄滅,遍地燒焦的屍體,北辰、袁加文、鍾季全都圍在他身邊。


    陳鉻終於睜開雙眼,莫名其妙:「你們怎麽看起來這麽狼狽?」


    鍾季:「過了七天。」


    陳鉻:「呃,是有點久了。」


    北辰:「離魂七日,即使肉身不死,也絕無靈肉再次相融的機會。自此變為天地間一縷遊魂,不入靈山,漂泊零落。」


    空氣中充盈著靈氣的粒子,瑩藍、亮綠、晶粉、鵝黃,五光十色,繽紛絢爛。漫天飄舞的,是一個個人形的靈氣聚合物。


    李星闌曾經說過,那就是眷戀人間不能離去的「鬼」。


    陳鉻攤開手掌,掌心朝上,在空中虛虛劃了個圈。漫天鬼魂便被他吸在手中,相互糾纏攪成了一道旋風。


    他的手指隨著心念來回搖動,便見那一柱通天徹地的靈氣颶風,忽而化為一條鱗甲銀亮,半透明的五爪巨龍,穿雲破風,向東飛行。


    李星闌的魂魄正在瘋狂地翻找陳鉻的屍體,他的靈魂在烈火和喪屍的汪洋中被灼燒了整整七天。


    終於在第七天裏,成功把陳鉻的每一寸血肉都找了出來。


    陳鉻明明是不會湮滅如塵埃的,卻破碎得到處都是,他的靈魂也不見了,李星闌茫茫然不知所措。


    正在此時,高空中墜落下來一道尖銳的魂魄,透過兇猛的煞氣凝成的外殼。他感受到其中柔軟瑩白的純潔心靈,那是陳鉻的。


    李星闌用盡所有力氣,努力抓住陳鉻的靈魂。


    兩人糾纏在一起,陳鉻逐漸恢復,然後他就被一道煞氣給沖碎了。


    齊國臨淄,學宮祭酒府邸。


    府中有一處高聳的亭台,如同景山上的萬春亭,能夠一覽整個臨淄城的美景。但這亭台卻更加古樸簡潔,四麵透風,金白雕欄間翻飛紫色帳幔,仿若神仙居所。


    這三年,李星闌總是坐在這裏,放眼天地,希望陳鉻能忽然出現。


    現如今,他卻躺在漢白玉造成的床,名貴蠶絲織物作為被褥,長發披散,後腦枕著一個玉枕頭。


    橘一心穿著一身白色的和服,像個普通的少女般跪在一旁,給他擦汗,眼神瞟到一旁的白蠟燭,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滅了。


    一名裝扮華貴的少年氣沖沖在旁邊徘徊,怒斥:「沒用沒用沒用!治不好李先生,你們都要給他陪葬!」


    說著,一腳踹在侍立一旁的秦川身上,將他踹倒在地。


    「好啊,先把你埋了。」橘一心挽了把頭髮,站起來喝了碗水,轉頭便不再理會他,而是對阮霖洲說:「已經過了七天,李君的靈魂還沒有回來。他分魂在體內以靈力維持蠟燭燃燒,這根蠟燭滅了,表明他體內的魂魄也不在了。」


    阮霖洲有些憔悴,墨綠的眼睛像是要滴出水來,走上前,一腳跨上床,開始給他做心肺復甦。


    然而十幾二十分鍾過去了,李星闌卻一點反應沒有,阮霖洲一麵擦汗,一麵搖頭,說:「我不懂靈魂的奧秘,沒有辦法。」


    丹朱還是陳鉻的模樣,幹脆衝到李星闌床上,麵對麵壓住他,兩人額頭相觸,與他說了好一陣的甜言蜜語。


    「怎麽辦?」到最後實在沒有辦法,隻能生生扯出自己的一律魂魄用以查探,無果,道:「一個空殼子,靈肉分離不可超過七日。」


    貴氣少年咬牙瞪眼:「過之如何?」


    丹朱:「魂不附體,行屍走肉。」


    阮霖洲和橘一心商量,無奈李星闌隻剩個空殼子在這,他們又不能離魂出體去把他的魂魄引回來,隻能期望他在天黑前自己趕來。


    天幕墨藍,夜風吹送,高台上的紗帳隨風而動。


    「田安,你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秦川提著好幾個食盒,將飯菜都擺好,眾人都是一臉關切,但肚子餓了卻還是要吃飯。


    早上踹了他一腳的那名貴氣少年憂心忡忡,茶飯不思,秦川見對方年少心急,情有可原,便開始勸慰他。


    田安取下懷裏收著的一個草編螞蚱,小玩意兒已經非常破舊,但他捧在手中,卻是視若珍寶。


    他爬上大床,把螞蚱放在李星闌枕邊,「啾啾」地叫了兩聲,哭了起來:「師父,你醒醒啊。」


    一名年長的內侍上前給他擦眼淚,道:「宰相早就說過,李大夫終究是個凡人,縱使有些異能,也無法長久。小公子已經等得夠久了,先回宮中,天底下學問大的人多得是,您還缺師父麽?」


    田安拿起裝藥的杯盤碗盞,劈頭蓋臉對著那內侍一頓砸,打得他嚶嚶叫著躲到樑柱後邊,灑了一臉血:「滾開!不許你將師父的壞話!」


    他砸得不解氣,又追著那內侍揍了一頓。


    「生死有命,人生不就是如此,說不得哪天便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了。早死晚死,都是一個死字。」


    丹朱一麵吃飯一麵感嘆,忽然間手中精緻的瓷碗「哐」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驚呼:「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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