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回頭罵道:「怎麽還不……走?」


    定睛一看,陳鉻跑得飛快,地上還留著一路煙塵,但此時此刻,他的身後,根本沒有任何人。


    袁加文的眼中充滿悲憫,最終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將匕首扣回腕間,轉身朝著黑暗中跑去。


    在偌大的王宮中,放風箏般將侍衛們遛了一路。


    「刺客沒了蹤影,怎麽回事?」


    「明明就在眼前,卻忽而憑空消失!」


    「再找!找不到,你我俱得提頭復命!」


    袁加文估摸著陳鉻已經跑出王宮,便收起玩性,一個閃身化作千萬肉眼不可見的白色粒子,仿若鬼魅般憑空消散風中。


    待得所有侍衛皆散去,他也不現出身形,而是慢悠悠走回嬴政的寢宮,「篤篤篤」敲了三下門。


    侍衛們前去開門,不見一個人影。


    剛剛受到襲擊的嬴政,這時卻淡然地坐在書案邊,對著昏黃的燈火批閱奏摺。聞聲似有所覺,當即揮退左右,獨自坐在漆黑的寢殿中。


    「現身吧,寡人知你必將回到此處。」


    嬴政換上一身灰色長袍,不戴佩劍,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袁加文懶得現身,直接以透明人的模樣大搖大擺走進去,別人看來,便是一件拿著匕首的衣服自己走了起來,無比詭異。


    他三兩步走到嬴政麵前,「哆」地一聲,將匕首插在他的書案上,低頭下去,幾乎貼著對方的臉,道:「可以,但是我要先確定一件事,還請大王應允,不然沒法談。」


    嬴政見到他的誠意,自然點頭:「允。」


    袁加文伸出手掌,掌心向上,曲起一根食指,指縫中陳鉻的鮮血還是熱的。


    夜風吹拂,萬分涼爽,抬頭月在中天,澄黃的月亮既大又圓。


    陳鉻一步三回頭,終於跑到再看不清袁加文的遠處,滿頭大汗,停下來歇歇腳步。


    他低著頭,孤零零走在瓦頂,野貓似的機警,不敢發出太大的腳步聲,有氣無力地感嘆道:「原來今天是八月十五了,中秋節。大哥,你在哪裏?快來幫我把李星闌揍一頓吧。」


    自言自語,心中惆悵,不知不覺中已經接近王宮的出口。


    陳鉻一抬頭,差點沒嚇得叫出聲來——城牆上黑壓壓一片,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巡防武士,橘色的風燈搖曳,整條城牆簡直變成了一道燃燒的長龍。


    他既不能隱身,又沒那麽聰明,這要怎麽逃出去?


    陳鉻心裏犯難,低頭碎碎念,忽而餘光掃過遠處。


    對的!今夜秦王宴請齊國使臣,又是年結鄰近眾人無事可做。滿朝文武,達官貴人,公卿世家,王子王孫,幾乎全都到場,整個王宮熱鬧非凡。


    因為人多且雜,宴會過後離宮緩慢。這時候,他們自己的馬車,全都停在王宮外,正坐著宮裏接送眾人的專用馬車,一個個在不遠處接受盤查。


    陳鉻狡黠一笑,閃身在房頂上飛快跳躍,黑衣與夜色融為一體。


    「什麽東西?」


    「許是一陣風,莫要太過緊張。」


    隻見一道殘影閃過,侍衛還來不及反應,陳鉻便已經滾入一輛剛剛被盤查過的馬車底下,擠在車輪中間,扒住其底部的車架,藏身於此混出宮門。


    馬車走得極緩慢,碩大的車輪數次貼著陳鉻的臉頰擦過,將他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陳鉻單手捂住口鼻,不知道是誰的馬,拉車的馬兒一路上落下那麽多糞便,幾乎就要擦身而過。他便用力吸氣,試圖將自己縮成紙片貼在車底,免於沾上汙穢的命運。


    幾乎是過了半個小時,馬車終於走出宮門,來到換乘的地方。


    陳鉻隻看見一雙腳迅速晃動,飛快地走了過來。心想,不會吧這麽湊巧吧?大家怎麽都喜歡用武士當人肉墊腳石。


    果不其然,這人竟然躬身跪伏在地上,要當車上人的墊腳石。


    結果,自然是四目相對!


    「車底有人!」


    「大人切莫下車,來人保護使臣!」


    陳鉻下意識地鬆開雙手,向外側滾,單手撐地迅速爬起。心神一定,循著阮霖洲帶他走過的路一路狂奔。


    秦國王宮侍衛眾多,他根本不敢戀戰,任憑身後箭矢如雨點般刺入密林,甚至在自己肩頭對穿而過,濺起血花朵朵時,他都一聲不吭。


    被箭矢的慣性帶飛,疼得趴在地上打個滾兒,而後繼續卯足了勁兒逃跑,不一會便將追兵甩在身後。


    而後改換作普通速度,一路跑回酒樓,進入墨家地堡,沖涼洗澡換好衣服。


    直到他雙手墊在腦後,一身輕鬆躺在床榻上的時候,才想起來一個問題。什麽叫「保護使臣」?


    使臣,不就是李星闌嗎?


    陳鉻對著枕頭一頓猛捶,不知不覺在懊悔中睡了過去。


    醒來也不知到了什麽時候,隻聽見集市上依舊仍來人往,繁雜吵鬧,或許是睡到接近中午了。


    他打著嗬欠推開門,雙眼還沒睜開,忽然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卻是撞進了誰的懷裏。


    隻不過這人雖溫暖,衣卻帶著夜露的冰寒,明白過來,高興地對著對方一陣亂拍,問:「你回來了?怎麽不進房間去睡?袁加文,醒醒,你受傷了嗎?哪受傷了,我看看。」


    袁加文罕見的陷入沉眠,被陳鉻搖醒時,睜開雙眼,便隻見到他一張近在咫尺的臉。少年皮膚白皙如玉,雙眸漆黑瑩潤,微微下垂的狗眼張得大大的,流露出無限真誠的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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