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還以為她故意拿喬,想逼他表態,如今看來是真的要和他斷,否則也不會連著六天都不聞不問。


    「明兒替我問問,她究竟想怎麽樣。」他捏著大虎的前爪,憤憤道:「和離是不可能的,想都別想。苦肉計的話也該適可而止,我不吃那一套。」


    大虎被他捏疼了,尖叫一聲跳開了。


    崔遲隻得起身將它逮回,摁進被窩裏道:「睡吧,我不打擾你了,明兒不要誤事。」


    第八十四章


    這日晴光正好, 宮女在池畔高地設裀席,阿霽和女皇坐在一起商討她擬定的策略。


    她講得眉飛色舞,口幹舌燥, 可好久不見回應,轉頭才發現姑母倚在隱囊上睡著了。


    失落歸失落, 她還是放下捲軸,俯過身給她蓋上了織花錦毯,拍了拍柔聲道:「睡吧,我會代替姑丈好生守護您的。」


    她近日常感睏乏, 似有嗜睡之症,阿霽卻出乎意料得堅強了許多, 沒有被眼前的亂象嚇軟了手腳。


    以前總覺得凡事都得循序漸進, 不可操之過急。


    如今恍然大悟,並非所有事都能按常理忖度,諸如成長, 隻在一夕之間。


    她重又理了一遍思緒,用硃筆將不夠嚴謹之處勾了出來,打算等姑母醒來了再請教。


    正欲放下筆時, 忽然聽見嬰孩般的低泣聲,她不覺豎起了耳朵。


    不一會兒,就見姮娘領著個女將走了過了, 笑吟吟道:「公主,駙馬派青鳥來送信了。」


    「青鳥?」阿霽大惑不解, 卻見女將懷中的包袱動了一下,一隻狸花貓從中冒出了頭, 看到阿霽時「喵」了一聲,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竄了過去。


    阿霽拋下紙筆一把接住, 欣喜若狂道:「小笨蛋,居然能找到這裏來?」


    手底下濕淋淋的,她忙掀起一重裙裾裹住,聲音裏滿是疼惜:「乖寶,不回去了,以後跟我住這裏。」


    大虎輕叫了兩聲,在她懷裏扭股糖似的,像是要掙出來,阿霽怕它驚擾到姑母,連鞋子也沒顧上穿,便抱著它走到了數尺外的花圃旁。


    女將已經退下了,姮娘跟過來道:「它背上有信。」


    阿霽將它放下地,嘆息著解它身上那塊濕淋淋的布帛,「我在家時,把它拾掇得像小皇子,這才十幾天,就落魄成流浪兒了。」


    錦衣繡襦不翼而飛,就連金玉項圈也無影無蹤,隻戴著一塊小竹牌,上麵新刻著四個字「李霽之貓」,一看就是崔遲的手筆。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開那塊布,攤開一看不禁失笑:「他可真有閑情逸緻。」愣是剪紙般剪了一封信,其實也就兩句話,大意是有空見個麵,有要事相商,看到務必回復。


    姮娘見她神色如常,不見有多激動,心下頗感疑惑,問道:「好容易有了駙馬的音訊,公主怎麽還能如此平靜?您不想他嗎?」


    阿霽將那塊布團了團丟到了一旁,抱著貓找了向陽之處坐下,邊給它擦拭毛皮邊道:「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麽,以前整天膩在一處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恨不得時時刻刻形影不離。可這些時日分開了,卻也沒覺得有多不適,可能是我太忙了顧不上想吧?」


    姮娘斂衣在她旁邊坐下,感慨道:「你這想法,和你姑母年少時如出一轍,有時候我真羨慕你們,一生不會為相思所困。」


    阿霽仰起臉,粲然一笑道:「姮姨,詩詞裏的相思大多都是男子假女子之口寫的,我覺得他們用意很歹毒,就是為了讓無知少女變得多愁善感,心裏隻有情情愛愛,再無奮發之意,更無建功立業之心,這樣他們就少了許多對手。」


    姮娘無言以對,苦笑道:「好像挺有道理。」


    「男子入仕,男子經商,男子從軍,男子為師,女子居於後宅無所事事,隻能將滿腔熱情一顆真心都投注到在外的父親、丈夫或兒子身上,這是她們唯一與外界接觸的機會。所謂的相思,也許思念的並非某個人,而是自傷自憐自怨自艾。」她滔滔不絕道。


    姮娘倍感驚奇,「公主何時竟有了這般見地?陛下若知道,定會十分欣慰。」


    阿霽訕笑道:「我能有什麽見地?就是隨便說說。」


    她自然不能說這是她和崔遲互換身體後的感悟,怕被視為妖孽。崔遲以前對女子要求頗高,可自打當了幾個月的女子後,便再也不提淑女典範、三從四德了。


    姮娘笑了一下,語重心長道:「這種話姐妹們之間說說也無妨,可最好不要在男人麵前說。居上位者,莫要輕易樹敵,更不要太明顯地表露喜惡。你想籠絡的人未必會理解你,可你所牴觸的人一定會排斥你、敵視你。」


    阿霽點頭道:「多謝姮姨指點,我明白。」


    「那你打算如何覆信?」姮娘好奇道。


    阿霽鼓著腮幫子,有些犯難道:「我不知道他有什麽事,實在不好回復呀!萬一我答應見麵,他提出恩斷義絕怎麽辦?」


    姮娘笑道:「是你先提出分開的,怎麽現在自己倒怕了?」


    阿霽有些不好意思,窘迫道:「我當時鬼迷了心竅,後來經姑母點化,已經想通了。而且我發現姑丈……」她及時頓住,附在姮娘耳畔道:「姑丈走後,姑母也未見有多傷心。我想著以後崔遲若先我而去,我應當也承受得住。」


    姮娘無語至極,搖頭道:「帝王豈能和凡夫俗子一樣?難道非得以頭搶地,要死要活,哭得撕心裂肺才叫傷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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