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侯蹙眉想了想書信上的內容,確定自己收到的書信沒有提到這一出啊。


    難道是,那個死小子隻報喜不報憂?


    豐帝也是如此想的,想起林冉那張每次見麵都是樂嗬的臉蛋,覺得自己對這個愛臣實在是忽略太多了。


    能力再強,到底是個婦道人家,這身子骨總是沒有男子的強健。


    他們哪裏知道,林冉早料到了會有這麽一天。


    為了防止這一出,寫給自家爹的信裏『胡謅』了一下。


    林義充滿父愛的真情流露,直接讓眾人以為林冉真的病重了。


    豐帝心裏有些沉重,臉色也跟著沉了下來:「林愛卿為我大豐鞠躬盡瘁,如今身染重疾,朕卻無能為力,唉......」


    沈國公隻覺得心裏梗得慌:「......」


    趙侯爺同樣心塞:「......」


    威遠侯感動地朝豐帝一拜:「陛下心繫林知府,是她之榮幸,還請陛下放心,林知府她福澤深厚,必無大礙。」


    胡尚書也出列拍了一記馬屁:「陛下如此心係臣子,是臣等之榮幸。」


    豐帝擺擺手:「如此,晚些到任也無妨,把身子養好了才是最要緊的。」


    一個能力強、忠心耿耿、還沒什麽野心的臣子,他真的不希望一個嶺南把她給折進去。


    彈劾林冉的官員:「......」


    夏禦史看了眼同僚,麵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


    嶺南府眾官員告狀不成,等來的卻是讓他們耐心等待新任知府的消息,同時還有豐帝申飭他們沒有盡職盡責的口諭。


    嶺南府眾官員:「......」


    嶺南府同知耿樂火鎖緊眉頭:「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這還不明顯麽?意思就是,讓咱們少管新任知府的事情,她願意什麽時候到任就什麽時候到任。」


    嶺南府通判賀文濱撇撇唇道,「都說這位新任的林知府極得陛下寵愛,今日一瞧,果不其然。」


    耿樂火冷嗤:「深得聖寵?若真得聖寵,會被陛下貶到嶺南這個破地方來?」


    哪一個官員到了嶺南不是被貶?


    要麽直接流放成犯人,要麽被貶官至此。


    而想從嶺南離開,要麽是做了天大的功績,要麽就是像前任嶺南知府一樣,被押入京中大牢,等待他的是什麽不言而喻。


    賀文濱一手撐著額頭,懶懶地靠在椅子上:「你怎麽就認定,她是被陛下貶到嶺南的呢?」


    他問過在京中的同窗,這位林大人並沒有做錯什麽事?


    何來貶官一說。


    然而,把一個四品司農寺少卿放任到嶺南這個地方,不論從哪方麵看,都是被貶官。


    這才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耿樂火自嘲輕笑了聲:「咱們這些人,怎麽來到嶺南的,大家心裏都有數。」


    除了一些實在沒什麽路子的人,被甩到嶺南這個破地方,其餘人或多或少都是惹了事,或者惹了人眼。


    眼前這位幹什麽事都懶懶散散的賀文濱,「你呢,不正是惹了人眼,才被扔到這南蠻之地麽,嗬——」


    冷意自賀文濱的眼眸一閃而過,仍然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說出來的話一點不留情麵:「嗬——我是惹了人眼,可不像耿同知你,犯了大錯。」


    底下的官員們,見這兩位頂頭上官開始各自揭短,紛紛斂下眼眸,各自找了藉口離去。


    屋內隻剩下兩個人,各自生著悶氣。


    許久後,耿樂火僵著聲音道:「這位能從女子之身,一路高歌猛進當上正四品的官兒,除了她的家世背景外,自身的能力也不容小覷。


    你若想一直安安穩穩直到致仕,小心著些吧。」


    自被貶官後,抑鬱過,憤慨過,怨過也恨過,然而事實就是官場如戰場,是一個不見刀槍卻能隨時身死的戰場。


    他一心為民為大豐,可是他的好上峰是怎麽樣的,為了排除異己,故意挖坑眼睜睜看著他往裏跳。


    他一心為的民又是什麽樣的呢?


    愚昧無知,別人說什麽就信,看不見他為他們做的努力。


    怪道當年老師告訴他,年輕人有抱負有理想是好事,可是抱負是一回事,能不能成又是一回事。


    他不信邪,他堅信邪不勝正,結果如何?


    他輸得一敗塗地。


    輸給了自私自利的上峰,輸給了愚昧無知的百姓。


    他被貶在這個南蠻之地,永無出頭之日。


    賀文濱一直磨著地的腳頓了一下,慢慢坐正了身子,目光沒有焦點注視前方,連耿樂火什麽時候離開了都不知道。


    許久,才聽見他低聲道:「林冉......真的是被陛下貶官麽?嗬——」


    而被他們惦記的林冉一行人終於踏上了官道,迅速趕往梧州府上任。


    林冉坐在馬車裏,看著馬車外荒草叢生的田野,心髒隱隱作痛。


    「該死的蓮花教,作孽喲......把我的百姓都勾搭走了,田野就荒廢在這裏,我府衙得少收多少稅喲!」


    林冉恨不得化身林老太農村老太太的姿態,對著這些荒地哭上一哭。


    同樣心梗的還有屯田司一眾和兩個學生。


    又走了一會兒,一行人找了個林蔭處歇息。


    林冉和孟士學幾個同時走向那些田地,一個個蹲在田邊伸手就開始摸土。


    眾人對他們的這種行為早已經見怪不怪了,這一路過來,隻要到得一個地方,幾個人都是這樣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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