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曉為了離開,把能想到的辦法都試了一遍,卻無一不以失敗告終,整個村子裏的人除了被汙濁風氣同化的加害者,便是早已麻木的受害者,有些年輕人忍受不了這一切而背上行囊遠離家鄉,卻對此隻字不提。


    在第三年夏天,本該身披學士服站在高台接受院士撥穗從此振翅高飛的鄭曉在誕下魏淩,兒子的出生讓魏正很長一段時間都沉浸在喜悅之中,而鄭曉恰到好處的偽裝也讓他逐漸放鬆警惕,終於,在某次他們一起去縣城雜貨店採買的時候,鄭曉藉口魏淩肚餓讓魏正去對麵的早餐攤買些米糊,三分鍾,她用了三分鍾趁著人頭攢動逃離了雜貨店,事實上她可以更早,但她望著魏淩猶豫了一分鍾,這一分鍾裏,她對著他稚嫩的臉蛋親了又親,最終選擇含淚離開,隻留下一條她隨身佩戴的手繩在他小小掌心。


    三分鍾過後,是持續幾天的噩夢,鄭曉沒有身份證沒有手機,而魏正回村後不到兩個小時便氣勢洶洶地帶回來一群人,他們一些人堵在客運站大門外,一些人在縣裏搜尋,鄭曉邊躲邊收集著這幾年來被她藏在縣城各個角縫的硬幣——有些已經不見了,雖然數量不多,但足以包下一輛三輪車送她到鄰縣,徹底遠離了魔爪。


    後來,餓得頭暈眼花的鄭曉暈倒在了某條鄉間小道,被前去某縣參加扶貧助農活動的季景臨父親季閱發現並帶去醫院救治,醒來的鄭曉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了季閱,卻羞於啟齒過去三年的經歷,季閱幫助鄭曉回鄉報平安,又安排她復學,兩人在朝夕相處間互生情愫,到最後水到渠成結為夫婦生下季景臨。


    季閱攜鄭曉出席某場公益宴會當天,魏正出現在酒店大門外要求見鄭曉,工作人員前去告知他們,而鄭曉聽見名字的瞬間當即摔碎了手中杯,餘閱麵不稍改讓工作人員將魏正安排到偏僻包廂,又向鄭曉仔細問清了原委才獨自去見了魏正。魏正是窮途末路,他們整個村被舉報誘s拐婦女、販s賣人口,警方臥底月餘查清犯罪事實,一窩端了整個村,魏正帶著魏淩在外地多年,僥倖逃過一劫,而後偶然在電視機裏見到鄭曉,於是尋根摸跡找到棲市,打算對鄭曉勒s索一番。


    當時季閱正和魏正周旋,他是決心報案替鄭曉討回公道的,但突然接到保姆電話稱鄭曉突然回家向季景臨胡言亂語了一番告別的話便獨自離開,餘閱隻能用藉口拖住魏正,而當他找到鄭曉時,鄭曉已經吞下了大量安眠藥,幸而救治及時撿回了一條命,但受激過度精神狀態一直不穩定,於是在諮詢律師後季閱決定暫時放過魏正,以金錢為代價換取他們不再打擾鄭曉,魏正同意,就此在棲市住了下來。


    魏淩在魏正給的季閱橫刀奪妻的觀念薰陶下,對季閱和季景臨深惡痛絕,三番五次到學校找季景臨麻煩,而季閱為了不讓鄭曉再受刺激,在家中對此事三緘其口,因此季景臨自小也信了魏淩口中那一套口口相傳的謊言,對恩愛的父母心存芥蒂,直到高考前夕,季景臨無意中聽見季閱和律師、醫生的談話,才明白了這一整樁事情,而他的父親從來沒有放棄過為母親找回公道,於是他勇敢地推開了書房的門,堅定地站在季閱麵前表明他一定會親手把魏正送上法庭接受法律的審判。


    -


    漫長的故事落幕。


    時間靜靜淌過,一時不察竟已近淩晨三點。


    餘織織困意全無,不知何時已經換了姿勢正躺在季景臨雙膝,她仰麵,盯著他稜角分明的下顎怔怔出神。


    她粗模算了算日子,心頭一顫——季景臨發現真相的時間應該就在他們冷戰期的某一天,那時他該多麽難過多麽無助啊,而她既沒有陪伴也沒有安慰,反而一再地故意漠視他,冷眼以待。


    「阿景,對不起,我那時…」


    餘織織著急想解釋,腦袋不安分地在他腿間摩來蹭去,季景臨微微頷首,指腹溫柔地撫過她額頭,一下接一下,有條不紊的。


    「你打算為同一件事情道歉多少次?」他輕笑:「不知者無罪,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並且時常會後悔自己因為偏執錯過你。」


    餘織織聲調高了高:「那也不是你的錯!而且如果我是你,我不一定會像你這樣勇敢。」


    她目光如炬:「所以,你打算怎麽做?我可以幫上你的忙嗎?」


    季景臨怔了怔。


    他深邃的目光聚集在餘織織臉頰,瞳孔中隻剩下她熠熠閃光的雙眸,這股光亮緩緩點亮著他的眼眶,於是他眼底、嘴角漸漸浮起笑意。


    「織織,有件事情我必須承認。」


    「什麽事?」


    「你一向善良而熱忱,而我居然盲目地認為你會因此對我有所偏見,會遠離我…」


    餘織織噘嘴,傲嬌道:「那你下次可不能我誤會我了啊!」


    過了一會,她垂眸小聲說:「我怎麽可能遠離你,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她越說越小聲,忽然倔強地不肯先說那幾個字,於是她羞紅著臉,說:「有多想緊緊擁抱你。」


    然後,她感覺唇上驀地受到一股壓力,稍縱即逝。


    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餘織織躺不住了,她蹭地起身,被季景臨攔腰抱住。


    她掙紮了兩下,撒嬌一般,沒用多少力氣,自然也掙脫不開。


    「我抱住你了。」


    季景臨複述著事實,低沉的嗓音極具誘惑,餘織織頓時覺得胸腔憑空生了根羽毛,在心尖輕拂來去,癢癢的,她被這股怪異的感覺纏繞得呼吸難受,於是她轉了個身,修長筆直的腿橫跨而過,跪坐在了季景臨雙腿——半身裙掣肘了她的動作,她索性撩起一些,然後坐了下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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