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日後是並肩作戰的盟友,她自然要了解他心中是如何想的。


    顧長策吃完手中幹糧,抓起樹底下幹淨的白雪,直接往嘴裏送。


    他盯著跳躍的火苗,緩緩出聲,「我已將北狄趕至白梅河以北,日後北狄很難再犯,北疆百姓得以修生養息。」


    「無戰則無兵,無兵則無將,我若繼續留在北疆,才是虛度時光。」


    顧長策起身,從馬背上的褡褳裏拿出小銅壺和銀杯,撥開表麵上的積雪,往銅壺裏裝了半壺幹淨白雪,吊在火堆上。


    「沈嶸知人善任,我離開北疆,他自會尋到合適的將領駐守北疆。」


    顧長策坐回原處,「且他並非心胸狹隘之人,海軍由我率領,日後蕩平倭患,他亦做不出兔死狗烹之事。」


    雖然他回到都城後,見沈嶸的次數屈指可數,但他在北疆時,沈嶸便時常寫信給他。


    書信往來頻繁,以他對沈嶸的了解,沈嶸確實與沈氏其他人不同,沈嶸心懷天下,並非昏庸無能之輩。


    火舌`舔`舐銅壺,積雪漸化。


    白芷薇頷首,已然明白顧長策並非貪戀權勢之人,她拿出東慶堪輿圖,細細為顧長策講解東慶海域暗礁。


    雪水化開,漸漸滾燙,熱氣頂起銅壺蓋。


    顧長策抬手,虛虛往下壓了壓,打斷白芷薇說話,「稍等。」


    顧長策起身,從褡褳裏拿出個湯婆子,灌好熱水,徑直走到白芷薇身邊,遞到她麵前。


    白芷薇麵露詫異,愣愣地伸手接了過來,透心涼的軀體漸漸溫暖。


    顧長策又倒了杯熱水,在雪地上放了片刻,滾燙熱水幾息之間便成了溫水。


    銀杯送到白芷薇麵前,溫水入喉,因說話而幹渴的嗓子得到緩解。


    「多謝。」她抿唇輕笑,隨即眼眸一轉,生出幾分逗弄的心思,「將軍在北疆,亦是這樣照顧女郎嗎?」


    顧長策重新為銅壺裝上新雪,「軍營重地,怎會有女郎?」


    「你是阿媛的好友,我離家前,她叮囑我要照顧好你。」顧長策往火堆上添了幾根枯柴,實話實說。


    白芷薇莞爾,果然是直腸子的大將軍。


    進入常安府,兩人便不再騎馬,而是換上尋常百姓的衣裳,混在人群中,悄然潛入葫蘆山。


    暗中探查到劉幟勾結北狄的證據,兩人收拾妥當,準備離開葫蘆山。


    誰知,竟被北狄所養狼群嗅到他們的氣息,行蹤頓時暴露。


    北狄傳信於劉幟,他們便趁此時機快速逃離葫蘆山,劉幟自知陰謀敗露,立即派遣殺手沿路追殺。


    顧長策雙拳難敵四手,一時不察,竟讓殺手鑽了空子,在他身後偷襲。


    白芷薇為救他,不惜以身擋劍,如此,顧長策方有餘力徹底解決這些人。


    二人狼狽入住小鎮客棧,地小人少,任何風吹草動便會頃刻之間滿鎮皆知。


    顧長策顧不得男女大防,道了聲「得罪」,便小心剪開白芷薇腹部的衣裳,清洗傷口,仔細上藥。


    雖時間緊迫,顧長策還是在這間客棧停留了兩日。


    白芷薇醒來,看到麵色冰冷嘴角緊繃的顧長策,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將軍莫要自責,若傷的是將軍,那日死的便是你我二人,我為將軍擋劍,好歹兩人中還能活一個。」


    白芷薇挑了下眉,「如今我們皆活著,說明當日我所做無錯。」


    顧長策依舊神色冷峻,正襟危坐,猶如北疆山巔上常年不化的積雪。


    白芷薇的傷口還疼著,委實未有多餘精力來寬慰他,她扯了扯被角,正欲閉眼小憩,便聽到低沉男聲緩緩傳來。


    「我阿父和阿娘皆去的早,至親之人僅有小妹,家中人口簡單,族中和外祖家的親戚亦是好相處的性子。」


    顧長策背脊挺直,定定地看著床頭,「我十四歲開始領兵,守護北疆八年,攢下些許銀錢,還有宮中賞賜……」


    顧長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白芷薇急急打斷,她麵露疑惑。


    「將軍為何要與我說這些?」


    前麵那幾句話便罷了,她得知沈嶸打算讓顧長策率領海軍時,便著意打聽了不少關於顧長策的事,這些她都知曉。


    結果說著說著,這位少年將軍,竟開始給她說家底了,這是何意。


    顧長策放在雙腿上的手,握緊成拳,又緩緩鬆開。


    他微微垂眸,直視白芷薇的眼睛,嚴肅認真,鄭重道:「白姑娘,我想娶你為妻。」


    白芷薇愣住,眼睛緩緩瞪圓,莫非受傷的人是這位少將軍?


    她訕笑兩聲,扯動腹部傷口,終於反應過來,「尋常治傷罷了,權宜之計,將軍莫要放在心上。」


    「此事僅你知我知,待傷口好轉,便無人知曉。」白芷薇輕聲道。


    不會有人知曉他為了替她上藥,剪開過她的衣裳,日後男婚女嫁自當隨意。


    「大丈夫行事,自是敢作敢當,我既做了便要對姑娘負責。」顧長策擲地有聲。


    白芷薇忍不住扶額,這位少年將軍還真是不懂變通,她一介女郎都不在意,他卻緊抓不放。


    白芷薇抬眸,但見他神情認真,便也收起玩笑的心思。


    她沉思片刻,「將軍可知我家在洗淨冤屈前,我曾是千姝閣的花娘。」


    顧長策點頭,他回到都城後,關轍山便將白家諸事,盡數告知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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