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盛家親眷寄來的家書,細細地檢查,然而, 每一封家書皆完好,並無撕開的痕跡。


    顧嬋漪微微蹙眉, 頓感怪異,王蘊並未拆閱也從未讓人以她的名義回信,那她留著這些東西作甚?


    還有,王蘊白日裏罵的那些話, 又是什麽意思。


    顧嬋漪眼睛微眯, 她出生時,阿父僅是尋常武官, 並非國公爺, 母親亦是普通官家夫人。


    彼時顧家家底並不豐厚,皆是祖父年輕時走商積攢下的家底,如若不然,祖父與王氏也不會為顧硯聘娶王蘊。


    而外祖之所以將中年所得的幼女嫁給阿父,僅因外祖看重阿父的人品性情, 而非身份家世。


    況且,若王蘊在年輕時,便起了貪墨大房所有東西的心思, 那在阿娘懷有阿兄時, 王蘊便會動手。


    顧嬋漪眉頭一皺, 手上的書信被抓出了皺痕。


    或者, 王蘊那時已然下手。


    要麽王蘊彼時並非想要奪取阿娘性命,而是用了旁的陰損招數;要麽王蘊打定主意要阿娘的性命,卻被阿娘無意躲過。


    無論如何,無人察覺王蘊的行動,阿父與阿娘並未對王蘊心生防備。


    是以阿娘生她時,王蘊再次動手。


    無論阿娘懷有阿兄時,王蘊是否下過毒手,顧嬋漪唯一能肯定的便是王蘊與阿娘,並非簡簡單單的妯娌關係,定有她不知曉的內情。


    顧嬋漪起身,快步走向屋門。


    盛嬤嬤與阿娘自小相伴長大,後隨阿娘來到顧家,阿娘的事情,旁人不清楚,盛嬤嬤定然知曉。


    顧嬋漪打開屋門,卻見小荷笑眯眯地站在門外,攔著她不讓她出去。


    顧嬋漪挑眉,雙手抱胸,「怎的?不讓你家姑娘出去?」


    小荷笑臉盈盈,用力地點了點頭,「阿娘說,姑娘昨日徹夜未眠,白日裏又未曾好好睡一覺,切莫仗著自個年輕,便如此不知輕重,今夜即便是天塌下來,姑娘也得乖乖在屋內好好休息。」


    小荷側身,指了指廊下的鋪蓋,「阿娘擔心姑娘不聽話,特意讓婢子在廊下看著,姑娘不睡,婢子亦不能睡。」


    小荷雙手合十,可憐兮兮地眨巴眼睛,「姑娘,且疼疼婢子吧,早些歇息可好?」


    顧嬋漪失笑,也罷,這些年都等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晚上的功夫。


    她大開屋門,側身而立,「抱著你的鋪蓋進來吧,已然入秋,你還敢睡在這廊下,也不怕染上風寒。」


    小荷手腳麻利地卷好鋪蓋,忙不迭地走進屋內,關上屋門,將鋪蓋鋪在顧嬋漪的床榻邊。


    顧嬋漪重新在梳妝檯前坐下,先打開阿兄寄來的書信。


    阿兄駐守北疆六年,北疆時有北狄西戎入侵,阿兄忙於軍務,平日不得空,三四個月才會寫一封家書。


    問她在平鄴城中過得可好,之前送的皮毛可有製成冬衣,他在北疆諸事安好,無需掛礙。


    顧嬋漪抽了抽鼻子,眼淚無聲地往下落,若她前世並未飄去北疆,她便真的信了。


    她初至北疆時,若不是瞧見那根長命縷,她險些未認出阿兄。


    皮膚黝黑粗糙,全然不似離開平鄴時的細嫩白皙,雙手滿是凍瘡,裂開的瘡口在往外冒血,卻因太過寒冷而迅速凍上。


    厚重的盔甲穿在身上,眉梢眼睫結著厚厚的冰,如此冰天雪地,營帳中卻僅有一個炭盆。


    阿兄在平鄴時,也是被阿父阿娘捧在手心長大的兒郎,即便阿父在練武讀書之事上,對阿兄甚是嚴苛,但也從未讓阿兄過得這般艱苦。


    阿兄在邊疆受苦受累,在戰火中廝殺,九死一生,得來的賞賜卻盡數被顧硯與王蘊收入囊中。


    顧嬋漪越想越可恨,渾身散發著陰鬱之氣,她怒拍了下台子,恨恨道:「今日僅是將他們趕出去,委實太便宜他們了!」


    小荷在旁邊弱弱出聲,「姑娘莫氣,小王氏行完杖刑後,婢子悄悄在金瘡藥裏加了味蠍子草。」


    蠍子草的藥性極為特殊,它乃止血良藥。


    然而,若是並未受損的肌膚觸碰到了,便猶如蠍子蟄了一下,周邊肌膚紅腫瘙癢,很是難受。


    顧嬋漪驚愕,隨即輕笑出聲,很是讚賞地點點頭,「幹得漂亮!」


    小荷歪頭,得意洋洋,「婢子問過小宵,她說此藥特殊,婢子趁著嬤嬤們行刑,特意去外麵買了半包。」


    「姑娘,莫氣了,明日還要去大祠堂看著族長將他們驅逐出宗呢。」小荷柔聲勸慰。


    顧嬋漪收好阿兄的信件,打開盛有大舅母信件的匣子,「我看完這些書信便睡。」


    姨母與兩位舅母最初時常來信,許是從未收到她的回信,這兩年的書信便少了許多。


    即便如此,仍有滿滿三匣子,她一封封打開。


    大舅家的大表兄已經當了父親,在外任職;大表姐也生了寶寶,大丫頭已經八歲,成日鬧著要習武,二小子卻是安靜的性子。


    二表兄已然及冠,舅母催他成婚,他卻說要去遊學,甚至一聲不吭地離開了新昌州,氣得大舅母直跳腳,不斷在信中叮囑,她可萬萬不能學二表兄。


    顧嬋漪輕笑出聲,大舅母盼望二表兄能早早成家立業,恐怕是不行了。


    二表兄喜好山水,不喜世俗拘束,若她未記錯,前世二表兄踏遍大晉河山,寫下不少知名遊記,成為大家。


    後來,大舅母的信中,擔憂越來越明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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