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銀袍小將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方才是遇到了神仙人物。


    隻不過此時回過神來似乎有些晚了。


    那人已經不見蹤影,不知去向,隻知西域戰場上突然暴斃萬千蠻子,讓整個軍營都歡呼許多。


    郭珺一口吐出長劍,殺了萬千人,卻隻覺得無趣。


    隨手將那沾滿了血跡的寶劍,扔在了軍營某一處。


    郭珺飄飄然離去,不知那寶劍所在之處也會讓哪一位平平無奇的士兵脫穎而出。


    而郭珺這頭才走,遠在京城之中的洪閱廉就已經收到了即將調離京城來西域監軍的信。


    那是皇帝親筆。


    信紙上的字跡大氣無雙,讓洪閱廉感慨不已,


    他已經許久未曾收到陛下的親筆信了。


    跟家中婦人知會一聲,他便獨自一人背上少許的行囊,跟著歸來不久的那年輕人一同出了門。


    出門的時候,金有德就在不遠處的小攤販那裏望著他。


    那個身材有些瘦弱的讀書人帶著一個書童就這樣遠赴西域。


    在旁人眼中,或許這個人就是一身傲骨,帶著鐵骨錚錚便出發了。


    可是金有德還看見了他胸腹之間所藏的那宏圖大誌。


    朝廷之中常有傳聞說他金有德是個貪官。


    可是隻有他自己最清楚。


    與洪閱廉的野心相比,自己貪圖的一些錢財美色都不過隻是蠅頭小利而已。


    亦或者說,這些不過是暫時的安樂。


    而洪閱廉想要的不是這些身外之物,而是將整個朝堂都掀轉過來!


    最先要弄倒的就是那些閥門世家——把他們延續了千百年,對於整個廟堂官場的統治給結束。


    而後再將那些一品大員手中握著的莫大權力給分散出來。


    那時候的朝廷才是各司其職。


    隻不過這樣的理想狀態對於皇帝來說或許有好處。


    對於天下百姓來說,這更是莫大的福音。


    但是,卻傷害了如今坐在這位置上的那個群體。


    閥門世家不會坐著,等他任意妄為。


    一品官員也不是人人都如他一般,毫無私心。


    所以這注定是一場會血流成河的戰爭,讀書人之間的戰爭。


    無論勝負,在官場之上都必然會經曆一番大清洗,一定會傷筋動骨!


    皇帝不喜如此。


    可同時他心中也知道,若不如此,若不經曆一些大的變動,大燕的皇權與官權永遠會站在一個平行線上,彼此製衡。


    但是他想要的是一個絕對製霸的權利,那才是當今天子應該有的權勢!


    隻是眾人心中各懷鬼胎,卻沒有人注意到如今大燕多出來的那個特殊群體。


    他們沒有固定的陣營,但所擁有的潛力與天賦,卻是十分巨大的。


    顧長安注意到了,所以想要馴化。


    但是如今的大燕官場,卻隻能把自己的目光放在內憂外患上,根本沒有心思放在這些隻會引發一些小亂子、小麻煩的天外來客身上。


    洪閱廉走了,金有德覺得自己也快要到時候了。


    他回到家中,寫下幾封書信交給負責供給站的那幾個人。


    此去西域,


    不成功,便成仁!


    ……


    德勝坊。


    另一個方位的馮大人家中那間竹屋。


    房間內依舊是清新淡雅,竹屋內,烹煮的茶還是當日顧長安討要回來的。


    “嘿,我跟你說,當時那顧小子鬥膽向皇上討要賞賜的時候,若不是上麵坐著陛下,下麵有文武百官,老夫必然要笑話他一番。”


    馮月升如今煮著茶水,還是忘不了當時在朝堂之上顧長安的窘境。


    而他對麵那人隻是笑聽著,身上穿的三品藍袍也昭示了此人的為官身份。


    “老師又何必去捉弄顧公子呢。”


    那人看著不過是二十出頭的樣子,這般年紀就能到三品官員也算是官場大才,不過也應當仰仗了麵前馮月升的提攜。


    朝堂之中傳聞馮大人是最喜歡提攜後生晚輩的,可他們不知道馮大人也並非是人人都會搭理。


    “我可不是無緣無故去刁難他的,他顧小子才來多久就要搶我的位置?老夫在影部待了十數年了,過不了一些日子就要聽候這小子的差遣,也就那任長生說得出口!”


    他頗為嗤之以鼻的說道。


    而這一番話,若是放在別處,必然會震驚四座!


    那馮月升,堂堂當朝一品竟然是青陽州影部之主!


    而那年輕人卻毫不意外,輕笑道,“都說老師桃李天下,可是誰又知道其中的桃李有多少都是任大人強塞進來的呢。”


    “嘿,是啊,誰讓我這是年輕時候欠他的呢。”


    “他任長生當初手眼通天,讓我蟄伏在朝廷,更是後來把我送上了一品大員的位置,讓我廣結善緣,為的不就是而後有一天可以將整個大燕顛覆?”


    馮月升雖然口中時常抱怨那個老匹夫,但是心中又不得不敬佩一二。


    這天底下誰還能做到這種地步?恐怕連那時運超然的國師也未必可。


    “可惜……任大人卻又對那個位置沒有興趣,那他所做這一切都是圖什麽?”


    “老夫告訴你,像他們這種手眼通天之人,所做的一切,在旁人眼中驚世駭俗,對他們來說也許不過就是信手為之罷了!”


    “或許,甚至他們所做的這些事情,也隻是無聊之下給自己找點樂子罷了!”


    “這片天地不大,對於這些天生大才們而言,翻身之間就可以觸碰天地,人間百十年的歲月又算得了什麽。不拿來做些事情,可不就眨眼間就浪費了?”


    年輕人聽了馮月升的解釋,是聽的一愣一愣的。


    “這任大人……就這麽無聊?”


    “當然不是!你以為當年的京城白衣闖出京城,是平白無故鬧著玩?你以為當初出京城是那皇帝老子願意放他出去?”


    “嘿,其實說到底,像這種天生大才,終究還是逃不了世間最折磨人的那個字。”


    這世間千萬字,唯有情字最傷人。


    當年的京城白衣亦是逃不過情網,這天下大勢如大網,誰是落入網中的,誰是撒網之人,若是不到最後一刻,難見分曉。


    馮月升端起麵前的茶水,一口下去,滿嘴留香。


    他嘿然一笑,又想起來之前顧長安在朝堂之上地窘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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