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謝世子？」
沈玨提燈上前，果然是他，見他雙眸緊閉，呼吸均勻平穩，應是睡著了。
怎麽身邊一個隨從也沒有？
沈玨暗自納悶，輕輕喚他，隻見麵前的人突然睜眼，駭了她一跳，懷裏抱住的榆木都散在地麵。
謝瀾胸膛劇烈起伏，雙眸潤濕，在夜裏明亮似星。
「你在做什麽？」
他的聲音是沈玨從未聽過的冷硬。
好可怕！沈玨唇瓣止不住地打顫，支支吾吾地解釋：「我，我沒有做什麽……在亭子裏睡著會著涼，我擔心世子就想叫醒你，此外我真的什麽都沒做。」
靜夜沉沉，浮光靄靄，無風亦無月。
麵前的小娘子將烏髮低挽成花垂在左肩，上麵插著一把銀梳篦，這樣顯得她尤其乖巧。手裏提著一盞明亮的紗燈，映照出她暗繡花枝纏繞的鶴氅。
一雙含情眸裏滿是驚怯，燈裏的燭火隨著她手的顫抖而搖曳。
謝瀾腦中繃緊的弦一下子鬆開，注意到她腳邊散落的木枝，幫她一一撿起來。
沈玨還想說她自己來就好，謝瀾已經三下兩下撿好，抓在手裏，他抽出一根木枝，說：「又是在玩？」
意識到他在用上次撿樹枝燒炭的落魄事來打趣自己，沈玨陡然變得不自在，牙齒磕磣著回：「不，不是的，榆木枝可以加固院子裏的葡萄架。」
「你喜歡種花草？」謝瀾邊說邊向亭外走。
沈玨就跟在他身後半步，該怎麽回答才好呢？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愛好，人的天性所在，你不必壓抑，直說便是。」
默默捏緊燈杆，沈玨：「嗯，喜歡……不僅是為了幫祖母養花，看見花開我也會很開心。」
她突然想到一個詞，「花開忘憂」，見到花開，便能忘記謝璨的欺負、住所的簡陋、飲食的貧乏等帶來的煩憂。
謝瀾腳步慢下來，就見身邊的小娘子唇角彎起來，發自內心的笑顏，讓人一見就能暫時忘記難過。
「到了。」
從湖心亭到臨水小築的距離並不長，不一會就到達院門。
沈玨這才意識到他在送自己，雖然距離不遠，但心卻很暖。
「謝謝世子。」沈玨接過他遞來的榆木枝，走開幾步後想起什麽，「世子留步。」
蹬蹬跑到他跟前，福禮道：「世子屢次幫助玨兒，玨兒想報答世子，卻不知世子喜歡什麽？」
「我說過生命無價，衣裳與鞋子錢你也已經給過我。再說那一箱銀絲炭，也……」話語頓在唇間，差點傷了她的心，謝瀾索性轉口，「你真想報答？」
沈玨本來腦袋愈發低垂，可聽他這般一問，像兔子豎耳朵一樣立時抬起頭，尖尖的下巴還不停地點，「嗯嗯。」
她的模樣又乖又好笑，謝瀾不禁勾起唇角，「那你就把手裏的燈給我，全當報答。」
就這麽簡單？沈玨不可置信，傻傻地把燈交給他。
「回去吧。」他說。
「好……」一直走到垂拱門後，沈玨才呆愣愣地回神，扭頭去看他。
他走在白玉曲橋上，一身玄色燕居服遠看如嶽山，沈玨卻覺得他像枝頭的一彎孤月，手裏提著他的星星。
星星的橘光溫暖他的孤寒。
……
沈玨甫一走進院子，抻長脖子等待的碧雲就迎上來，訝道：「姑娘，您的燈籠呢？」
「給謝世子了。」
「啊？」世子爺還會缺燈籠嗎？
沈玨把懷裏的物什放在石桌上，「對了，你把那天的大氅洗淨後記得薰香，香料就用……我菡萏匣子裏的婆律香。」
「婆律香是姑娘要給父親的新年禮，真的要用嗎？」
「嗯，用吧。」
談起家人，沈玨肉眼可見地情緒低落，回到主屋裏悶悶地不說話，不知新年父母來臨時該怎麽辦？
好在許多臨水小築的事情要她去解決，譬如加固葡萄架，沈玨用忙碌麻痹自己，忘卻父母帶來的煩惱。
閑來無事就看些雜記話本，和碧雲一起絮叨書中的橋段；亦或是鑽研女紅，繡出一張張好看的香帕。
沈玨的生活過得充實又閑適，隻是這般的悠然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今日的來客打破。
第19章 惶惶
前日，歸燕堂。
與搬了新家，過得自在舒適的沈玨不同的是周瑤，這段時日裏她寢食難安，身形也跟著消瘦許多。
沈玨在府裏重新得寵，甚至壓了四娘子謝冰一頭，種種都令她無所適從。
她終日惶惶，擔憂沈玨的昨日就是她的明日。
兩個人同樣是府裏的無依無靠表小姐，若是沈玨的父母有心，也不至於不聞不問讓她住在後罩房，與她早死的爹娘沒什麽區別。
現在沈玨飛上枝頭，那她周瑤不就成為府裏地位最低的了麽？屆時，誰都能欺負，可她又該欺負誰去？
周瑤越想越怕，往老太太的主屋跑的頻次變多，也惹得老太太厭煩。但這段時間周瑤也摸清楚了，沈玨能搬去臨水小築並非老太太的意思，柳氏又是個懶怠管事的，謝璨就更不必說了，算來算去隻有那個歸京不久的世子能做到。
好她個沈玨，表麵看著柔柔弱弱、不爭不搶，私底下勾引二少爺不說，就連謝世子也被她勾了去。
周瑤越想越氣，險些咬碎銀牙。<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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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玨提燈上前，果然是他，見他雙眸緊閉，呼吸均勻平穩，應是睡著了。
怎麽身邊一個隨從也沒有？
沈玨暗自納悶，輕輕喚他，隻見麵前的人突然睜眼，駭了她一跳，懷裏抱住的榆木都散在地麵。
謝瀾胸膛劇烈起伏，雙眸潤濕，在夜裏明亮似星。
「你在做什麽？」
他的聲音是沈玨從未聽過的冷硬。
好可怕！沈玨唇瓣止不住地打顫，支支吾吾地解釋：「我，我沒有做什麽……在亭子裏睡著會著涼，我擔心世子就想叫醒你，此外我真的什麽都沒做。」
靜夜沉沉，浮光靄靄，無風亦無月。
麵前的小娘子將烏髮低挽成花垂在左肩，上麵插著一把銀梳篦，這樣顯得她尤其乖巧。手裏提著一盞明亮的紗燈，映照出她暗繡花枝纏繞的鶴氅。
一雙含情眸裏滿是驚怯，燈裏的燭火隨著她手的顫抖而搖曳。
謝瀾腦中繃緊的弦一下子鬆開，注意到她腳邊散落的木枝，幫她一一撿起來。
沈玨還想說她自己來就好，謝瀾已經三下兩下撿好，抓在手裏，他抽出一根木枝，說：「又是在玩？」
意識到他在用上次撿樹枝燒炭的落魄事來打趣自己，沈玨陡然變得不自在，牙齒磕磣著回：「不，不是的，榆木枝可以加固院子裏的葡萄架。」
「你喜歡種花草？」謝瀾邊說邊向亭外走。
沈玨就跟在他身後半步，該怎麽回答才好呢？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愛好，人的天性所在，你不必壓抑，直說便是。」
默默捏緊燈杆，沈玨：「嗯，喜歡……不僅是為了幫祖母養花，看見花開我也會很開心。」
她突然想到一個詞，「花開忘憂」，見到花開，便能忘記謝璨的欺負、住所的簡陋、飲食的貧乏等帶來的煩憂。
謝瀾腳步慢下來，就見身邊的小娘子唇角彎起來，發自內心的笑顏，讓人一見就能暫時忘記難過。
「到了。」
從湖心亭到臨水小築的距離並不長，不一會就到達院門。
沈玨這才意識到他在送自己，雖然距離不遠，但心卻很暖。
「謝謝世子。」沈玨接過他遞來的榆木枝，走開幾步後想起什麽，「世子留步。」
蹬蹬跑到他跟前，福禮道：「世子屢次幫助玨兒，玨兒想報答世子，卻不知世子喜歡什麽？」
「我說過生命無價，衣裳與鞋子錢你也已經給過我。再說那一箱銀絲炭，也……」話語頓在唇間，差點傷了她的心，謝瀾索性轉口，「你真想報答？」
沈玨本來腦袋愈發低垂，可聽他這般一問，像兔子豎耳朵一樣立時抬起頭，尖尖的下巴還不停地點，「嗯嗯。」
她的模樣又乖又好笑，謝瀾不禁勾起唇角，「那你就把手裏的燈給我，全當報答。」
就這麽簡單？沈玨不可置信，傻傻地把燈交給他。
「回去吧。」他說。
「好……」一直走到垂拱門後，沈玨才呆愣愣地回神，扭頭去看他。
他走在白玉曲橋上，一身玄色燕居服遠看如嶽山，沈玨卻覺得他像枝頭的一彎孤月，手裏提著他的星星。
星星的橘光溫暖他的孤寒。
……
沈玨甫一走進院子，抻長脖子等待的碧雲就迎上來，訝道：「姑娘，您的燈籠呢？」
「給謝世子了。」
「啊？」世子爺還會缺燈籠嗎？
沈玨把懷裏的物什放在石桌上，「對了，你把那天的大氅洗淨後記得薰香，香料就用……我菡萏匣子裏的婆律香。」
「婆律香是姑娘要給父親的新年禮，真的要用嗎？」
「嗯，用吧。」
談起家人，沈玨肉眼可見地情緒低落，回到主屋裏悶悶地不說話，不知新年父母來臨時該怎麽辦？
好在許多臨水小築的事情要她去解決，譬如加固葡萄架，沈玨用忙碌麻痹自己，忘卻父母帶來的煩惱。
閑來無事就看些雜記話本，和碧雲一起絮叨書中的橋段；亦或是鑽研女紅，繡出一張張好看的香帕。
沈玨的生活過得充實又閑適，隻是這般的悠然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今日的來客打破。
第19章 惶惶
前日，歸燕堂。
與搬了新家，過得自在舒適的沈玨不同的是周瑤，這段時日裏她寢食難安，身形也跟著消瘦許多。
沈玨在府裏重新得寵，甚至壓了四娘子謝冰一頭，種種都令她無所適從。
她終日惶惶，擔憂沈玨的昨日就是她的明日。
兩個人同樣是府裏的無依無靠表小姐，若是沈玨的父母有心，也不至於不聞不問讓她住在後罩房，與她早死的爹娘沒什麽區別。
現在沈玨飛上枝頭，那她周瑤不就成為府裏地位最低的了麽？屆時，誰都能欺負，可她又該欺負誰去？
周瑤越想越怕，往老太太的主屋跑的頻次變多，也惹得老太太厭煩。但這段時間周瑤也摸清楚了，沈玨能搬去臨水小築並非老太太的意思，柳氏又是個懶怠管事的，謝璨就更不必說了，算來算去隻有那個歸京不久的世子能做到。
好她個沈玨，表麵看著柔柔弱弱、不爭不搶，私底下勾引二少爺不說，就連謝世子也被她勾了去。
周瑤越想越氣，險些咬碎銀牙。<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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