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全完了。」德維特似乎瞬間蒼老了許多。


    他聽著阿爾文不緊不慢的敘述,看向陽光明媚的窗外。


    恍惚間,無數憤怒的嘶吼在耳邊響起。


    他猛的打了個寒顫。


    *


    這次直播並不長,畢竟從伯特手中搶奪設備的掌控權也並不是那麽容易的。


    但是這短短的幾分鍾的直播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阿爾文語速不快,但條理分明。他充分利用了這幾分鍾,該說的一個都沒落的說了個清楚。


    中心區的風波暫且不論,銀白星的蟲族們在阿爾文話音剛落那刻各種言語沸反盈天。


    雌蟲和亞雌難掩憤怒,雄蟲們慘白著臉擠在一起,皆是難以置信。


    原來我本不必遇到這一切的一切。


    曾經的蟲族哪怕等級分明,但至少從未有過如此壓迫。


    蟲母麵前,他們都是一樣的。


    也稱不上艾維斯那時的蟲族有多麽多麽的好,隻不過兩相對比,那裏也成了雌蟲和亞雌的天堂。


    亞雌和雌蟲們緊緊盯著目露絕望的雄蟲,猙獰之色瀰漫。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阿爾文冷笑著一字一句的說道:「今日,我允許你們徹夜不回營帳。」


    艾維斯嗅著濃鬱的血腥氣息,沉默的牽起博伊斯的手。


    「不是你的錯。」博伊斯用手包裹著伴侶的手。有些涼了,博伊斯升高自己的體溫想到。


    他站起身單手抱起艾維斯:「我們去外麵逛一逛。」


    「我知道。」艾維斯坐在博伊斯的臂彎,陡然增高的高度沒有讓他產生一絲不適:「我還什麽都沒做呢,更何況,我了解自己,那個『艾維斯』也是我,雖然缺失的部分真相還沒顯露,但我已經有了點猜想。」


    「是蟲巢。」博伊斯說的篤定。他不愛動腦子,但不是沒腦子,艾維斯的事情他十分積極,何況艾維斯不會特意隱瞞他,他知道的東西遠比其他高等蟲族知道的多。


    「是啊。」艾維斯似是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博伊斯的速度很快,在說話間已經身形變幻成龐大的本體,將伴侶小心翼翼的護好,騰空而起。


    浩瀚的星河近在咫尺,艾維斯不用特意感知便知道這是前往蟲巢的路線。


    蟲巢並不是特指哪一顆星球。它是廣闊的一片星空,數十個星球共同組成了蟲巢。


    誰也說不清蟲族是怎樣產生的,人類踏足宇宙那一刻蟲族早已是一個龐然大物。


    他們圍繞著蟲巢擴張領域,但即便是蟲母隕落蟲族無主的時候,蟲巢也被蟲族守護的嚴密。


    艾維斯居住的格得森斯星球也隻是組成蟲巢的星球中的一顆。


    對於蟲族來說,失去蟲母會讓他們失去指揮,如同削骨剝皮。他們會緊隨蟲母而去,非死即瘋。


    但是失去蟲巢確是等同於蟲族滅絕。


    因為蟲巢是蟲母誕生的地方,是一切的起源。


    蟲母離去帶走大部分蟲族,而剩下那些蟲族是為了守護蟲巢、守護下一任蟲母誕生而活。


    第 49 章


    越是臨近蟲巢,星光越是暗淡。


    無數灰僕僕的星球浮在宇宙間,絲毫不起眼,死寂而沉默。


    沉沉的暮氣渲染的一切毫無生機,腐朽沉悶的絕望幾乎要激發心底的頹廢消極,將一切帶入深淵。


    艾維斯平靜的望著這片荒蕪之地。


    他在這裏誕生,也在這裏成長。


    從初破殼柔弱無力的幼崽成長為長身玉立的青年。


    曾經這片星域是那麽的繁華耀眼,無數蟲族守護著它,它是整個宇宙不可侵犯的聖地,安穩嚴穆。


    而如今,荒涼衰敗。


    靈活的觸手仿佛一雙溫暖的手掌輕輕捧住艾維斯的麵龐,輕柔的觸碰一晃而過,像一個溫柔中帶著安撫的吻。


    艾維斯無奈的嘆了口氣,眼中冷淡悄然散去:「博伊斯,我沒事。蟲巢早已有了種種徵兆,我們已經盡力避免了。最終如果依舊成為這樣,也是無可避免。」


    龐大的怪物發出低低的鳴叫,柔軟的觸手輕輕將艾維斯從胸口托舉到頭頂。


    艾維斯一時為這笨拙的討好失笑。


    心底的塵埃像是被輕柔和煦的春風拂過,細微的陰霾洗淨,湛明的湖泊漾起漣漪。


    「好了,我們繼續前進。」他摸了摸身下的大腦殼,語氣輕快。


    猙獰的怪物乖乖順從著伴侶的意願,以一種與巨大的身軀極不相符的疾速成為昏暗宇宙間燦爛的流星。


    艾維斯被保護的細緻,一切可能損傷到他的危險都被柔韌觸手組成的屏障攔住。


    隨著逐漸深入,灰濛濛的星空間慢慢攀爬上無數斑駁的汙黑。


    張牙舞爪的散發著汙染的陰影扭動著身軀,相互之間不斷嘶吼。


    艾維斯輕輕捏了捏偷偷摸摸纏到腰間的觸手。


    博伊斯心領神會,悄無聲息的停在角落。


    他的信息素冰冷,既可殺伐凜冽,卻也可悄然無聲的潛伏。


    「嗚嘶——」


    「吼——」


    艾維斯燦金的精神力在灰暗的空間中如同陽光般璀璨奪目,但是在此處,除了艾維斯和博伊斯,都毫無感覺。


    精神力將陰影們的每一處細節詳細傳入腦海,艾維斯默默觀察著略帶熟悉的一幕。


    沒有固定形狀的異獸相互之間隔著五六米的距離,它們隨著嘶吼緩慢的變化著自己的形狀,像是一灘灘汙黑的液態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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