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呢,大人不必懼怕任何人。(.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此話一出,唐糖自覺有些托大,想著被紀二嗤笑幾句在所難免,不料他竟是好好“嗯”了一聲。


    “就是不知此人的求什麽,既然來了又趕不走,大人幫我想想,若是非敵,或可化友?”


    紀理搖頭:“不必多想,比此人先到主墓室即可。你算得如何?”


    唐糖此刻肚子飽了心也暖了,神智十分清明,往地上一指:“算了三遍,大人您替我驗算一回。您看,這條大約是我倆方才行走的路徑,我們現在若非處在下巽宮的火位,便是在這上幹宮之土位,但方才您可曾留意到,別宮其實都比此間暖些?”


    “是。”


    “那……這裏應該就是第四宮巽宮。第四宮當是離出口最遠的位置,藏得最深,冰層凍得亦最厚。”


    “故而當是向東?”


    唐糖跳起身來,替紀理攏了攏那條羊皮:“世間真是沒人可以難倒大人的!”


    紀理意味深長:“真的麽?”


    “呃……恭維話。”


    “哼,不缺你這麽句。”


    往東走離宮再轉南方,最快過十三間墓室可達主墓室。這當然不過隻是既定的理想路徑。


    唐糖是一刻都生怕耽擱,恨不能飛奔不止,怎奈墓室間隔三分之一柱香必要懸停一回,行一步還得算三步。紀大人則不然,嘴上說著要比別人先到,墓室懸停關閉的中途,卻偏是纏著媳婦多摟一會兒也是好的。


    唐糖簡直要急瘋,身子是暖了,可耽擱一次懸停的機會,就得又多三分之一柱香的等待。一樽樽棺槨旁……實在真不知這人何來這等纏綿心思?


    數番催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唐糖隻好換種催法:“大人,您也幫著聽,會不會是我耳朵不靈?此人怎的又全無動靜了?”


    誰知她此言剛落,便由東北向傳來“叮當”一記悶響,聲音不大,唐糖不敢擅動,聽聲辨位,猜測那響動乃是從中離宮的水室發出,詢問紀理:“正是我們要去的位置,大人在這兒少候,我會會此人?”


    “我去。”


    唐糖嗤一聲,將他手一攥:“同去就是了。”


    水室裏空無一人,唐糖點了蠟燭一寸一寸尋,找見地上有塊極小的方形冰塊,撿來拋在牆麵上,發出的正是如出一轍的“叮當”悶響。


    唐糖思慮照理這個地方是不該有碎冰,但這情形也實在說不準:“大人以為如何?”


    “總須去到下一宮。”


    唐糖點頭,正算著下一宮當走下離宮的金室,還是火室?南邊當真先行傳來了響動。


    火室內果然尋到了一模一樣的小冰塊,隨後中離宮的木室間亦傳來同樣的響動,飛速躍過去尋,照舊找見了同樣的東西。


    這下唐糖當真憂心起來:“大人,看來絕非巧合。此人會有什麽目的?未曾表露惡意,還偏偏引著我們往主墓室去?”


    紀理望著那塊四四方方齊整得有如刀裁的小冰塊出了會兒神,不曾表態。


    “大人!你說來人會不會是紀陶?畢竟將他致死的東西就在此間啊。”


    “……不可能。”


    “這兒隻有自家人,他為何不肯露麵?”


    他猶在勸:“不是他。”


    唐糖壓根沒理,心底的揣測讓她熱血沸騰,她放聲喚:“紀陶?是你的話你就以指擊牆,這裏每宮皆可聽得見,我們從前報平安用的那種叩擊,你記得的……”


    遠處毫無響動,正巧又到了墓室之門關閉的時候。


    唐糖淚滴不斷,依然顧我:“他不說話。那場大火……紀陶怕是傷了什麽地方,也許聲音、容顏,也許身上何處?他並非矯情之人,定然是有天大的苦衷。”


    紀理苦笑:“苦衷……”


    “這個混蛋,也不知他吃了多少苦,無論什麽苦衷也罷,他隻要肯現個身,誰會真的計較他裝死?當初入京一路上我便想,無論什麽難關同生共死便……”


    紀理將她一把扣在懷裏:“糖糖。(.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唐糖還當他是心中不悅,歉然道:“我又失言了。按說您都被我拖累到了如斯地步,我再不當將那許多虛辭掛於口邊……”


    紀理打斷她:“沒有拖累這一說……”


    唐糖搶白:“當初爺爺求我與二哥哥完成婚約,我的確隻有私心,一來是一心想要留在京城,二來也寄希望於紀府能尋見紀陶的點滴線索。我當時琢磨,二哥哥從小就特別煩我,即便婚了好歹井水無犯就是,我沒想過今天……您打罵都好,我真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賬。”


    “糖糖,你不是入京前一天才聞知的消息?”


    唐糖想起來路,一時泣不成聲。


    紀理揉揉她肩,安撫道:“不說了。唐府之事……自今春後,家中雜事紛紜,我原當細細問一問你的。”


    “我家的事,祖父臨終曾嚴聲囑咐,要我隻往前走莫回頭,大人亦忘了罷。”


    “好。”


    唐糖蹭幹眼淚,小心試探:“那您……覺得來人會是誰?”


    “我隻知那絕非紀陶。”


    “那難道是齊王怕我幹活不力,增派來的監工?我分明同他提過,萬不要忽然弄個不明身份的人半路殺來,來了隻怕要幫倒忙的。”


    他問什麽她便傷心欲絕,他不問了,她倒是瞬間振作起來,紀理心頭對唐糖到底來氣:“我便是那個監工,哼,快些做事罷。”


    **


    經再次估算,再轉三間墓室之多,便可達主墓室了。


    至於九宮中那位第三人,他引領的方向每每為唐糖所印證,她便更多擔上一分心:“這實在沒道理……我倒希望此人跳出來告訴我,他求什麽,這才好合作嘛。”


    “換作你,你可會貿然跳出來?”


    “……這麽說來者不善?”


    紀理淡笑:“若真的不善怎辦?”


    唐糖咬牙:“大人安心,若真到了狹路相逢之時,大人一定要聽我的退讓避禍,由我獨自做掉此人。”


    “做……我躲起來,讓你來保全我?唐小姐的主意倒新鮮,你怕是連隻雞都未殺過罷。”


    唐糖強詞:“雞毛還是拔過的。”


    紀理捏一記她的鼻頭,壓低了聲:“小點聲,你就不怕此人聽得見?”


    唐糖瞬間捂緊了唇。


    **


    主墓殿內隱隱有光,墓殿地麵鑲嵌的夜明珠的光亮並不足以照亮這間主墓,然那一牆碧玉雕龍頭泛出的綠色幽光,卻可映照出半間墓室的形容。


    唐糖為那數百枚雕工出眾的各色龍首讚歎不絕:“真是完美……”


    紀理秉燭繞至墓室中間那樽鳳棺旁,在鳳棺底下輕輕一抽,居然抽出一隻巨大冰盒,冰盒內裝了部巨厚的書冊,他不動聲色一頁頁翻看,唐糖亦湊過去瞧呆了眼:“這便是齊王說的卷宗,縷在薄冰之上的卷宗,真是難以置信的天工!可惜一個字都看不清,須得拓下來才可看見。二哥哥慢閱,我先同主人打聲招呼。”


    她隨即對著鳳棺拜了三拜,十分虔誠謙恭的樣子,跪倒低念:“明瑜殿下明鑒,小女子往日也算行善積德,絕非那偷墳掘墓之的陰損小人。實是我三哥為奸人所害,能幫他的東西隻您府上留存,故此才不速來此取用。有冤有恨,望殿下凡事隻衝唐糖我一人來,至於我三哥二哥……他們都是極好的人,您在天有靈,請萬萬寬宥,並佑他們吉人天相。”


    紀理欲道些什麽,卻見唐糖已然起了身,探去冰盒底部的一個角落,找出本紙質的小冊子來,內裏竟是冊手書的筆記:“《道生一》……這又是何人的手記?”


    正要細讀,頭上西南方位又傳來小冰塊的敲擊聲響,唐糖迅速合上冊子,與那冰卷一同放回冰盒:“現在不是時候,大人先將這些東西一齊帶離主墓,您知道當怎麽做。”


    “你想讓我一人帶離?”


    生怕九宮中那位不速之客亦在頭上竊竊側聽,唐糖隻得踮腳攀去紀理耳畔小聲說話。


    她指指那一牆的碧玉龍首:“大人可看到這一牆的玉閘門?這些便是關閉每一間迷宮的開閉閘門,我必須留在此處。您一會兒每入一間墓室,都必須將您所處的宮室、門開的方位一一傳遞給我,我在這裏方能作出正確判斷,按九宮的順序將各間墓室一一關閉。這就是一個死迷宮,若不徹底關閉,我們隻進得來,絕出不去。”


    紀理鎮定下來,在碧色的光影裏注視唐糖:“如何傳遞?”


    “大人,九宮墓室懸浮的奧秘不在暗器機巧,而在於每一間墓室外壁之上,粘附著一種特殊粉塵。無論在哪一宮敲擊冰壁,即便是最遠的墓室,別間墓室裏的人均能聽得有如近在眼前,我在主墓室內亦然。您方才也聽見那人在任何一處傳遞的聲響,可有強弱之分?”


    “沒有。”


    “這就對了。現在我來與大人約定信號,您一一記好。還請大人勿怪,今日就依照我同紀陶從前的約定,那樣子相對好記。三長六短,表示大人一切平安;三長四短,代表您遇了險。現在我們將短叩擊代表宮位,一聲表示坎宮,二聲表示坤宮,三聲代表震宮,以此類推。我們再用長叩擊表示室位……大人不要回頭一路走,記得先報平安。再表宮位室位,哪怕到了最後一間墓室都須如此。”


    紀理打斷她:“出口何在?”


    “大人信我,迷宮關閉之後,出口自然會出現。現在九宮中有第三人,記得您一定得先報平安,我才安心。”


    紀理幽幽問:“所有的墓室之門步步緊鎖,沒有回頭路……你告訴我,待我走到最後一宮的時候,你在哪裏?”


    二人原本竊竊耳語,已是幾無間隔。


    唐糖得他此問失神半瞬,低喚了聲:“大人”,竟是慢慢欺唇覆去。


    作者有話要說:紀理:大綱菌,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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