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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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山裏顛簸,矮盤的車底盤矮所以穩但是容易受山路上的沙石刮損;


    2失熱:土話,一般指病入膏肓或者病危的時候體感溫度驟降並且難以回暖的危急情況;


    3瞎扯的,別當真;


    第68章 68.八輩子(4)


    9.


    老棺材鬧不清後生記渾的十數重山燃了場山火,火勢舔舐微濕的青蔥卷著草木清香,交織滾燙的焦臭沖山隙裏的老爺殿襲。


    連續半月的浽微細雨勢趨大,堪止住了親裹每寸緩平的山土,隻聽喪歌哀曲飄蕩,山火害了不少山民,燒死山裏道觀的老守殿人。所幸舊道觀前些舊年燃過場覆火,觀裏德高的道長已重入俗。


    往後的世道裏偏多了個頂名撞騙的和尚道士,盜偷了老拂塵,被人逮著,哭唱喪歌哀連求饒。


    開年滾春熏汙的樟木炭塊擺井字,爐膛裏躍跳細瘦秧火燎燒活木皮,逼出滋滋珠水化在火根。火鉗挑翻積灰,敲斷一段木的灰白,碎成半盆木灰。


    眉眼俊清的男子盤腿坐盆邊團蒲握鉗撥弄火灰,披紋繡鶴案竹線樣的直領大襟藍道袍,懷裏躺根根須尖黃老拂塵,晚山吹穀風掠卷盆裏帶出的火星子灼點白護領,爍閃幾息滅寂,留兩點黑梅。


    山風吹倒一旁空杯滾落摔碎,他也不理。


    歸國的唐沅尋著他,在旁跪坐下:「不知誰往蟲窟裏丟了火星子,焰苗冒高點著去年秋冬的枯枝幹葉,引出山火,護林防不住,守殿逃不及。」


    而他單隻閉闔眸,仰身後靠雨磨潤的青石,輕緩舒口氣,橙紅火光陰他半臉,眉間銜倦。


    側旁的唐沅曉他此前預料與所言幾無二,瞳間映出他的疲怠麵孔,思緒晃繞舊年,掠瞥見手邊獵獵寒光冒的無鞘,利而脆的刃,劇而緩的毒。


    故耐不住荒寂,開了口:「怎的了。」


    「發癲。」他睜了眼,兩指貼捏短匕漆黑的薄刃,稍一側,劃出道細血,「鬼也發癲,人也發癲,犯了殺生,回頭贖罪。」


    「我可憐的阿無亂也該往生去了。」


    唐沅不清曉先生及周氏等人偶提及的阿無亂具體為何,約莫是頭貌相凶獰的異獸,唯它可壓陣蟲窟蟲群暴噬。據傳前些年被丟進窟裏的幼孩倘命攜福幸遇見阿無亂醒清,難逃毒蝕但定撿回條薄命。


    「先生還是得見見,」唐沅岔開話茬,眼睜看他微開的雙指間溢滿血,猩紅染了他的袍子,凝在一根拂塵續上,「郎中請你八回了,他還是信您那天闖了火場,誘了他生還。」


    不答無應,他眼底彌開陰翳嘴邊攢笑,滿沾血雙指探入拂塵,硬化的毛須覆掩冷白指節,盆中樟木燃得盛旺,燙溫滾薄紅。


    「您不該摻和。」唐沅給自個兒重沏壺茶,撿隻盞杯滾水沖洗,啜茶潤了潤發怯幹緊的喉,「郎中如今瞎了眼,好在中醫拿藥識味辨感也成,斷不了他後生活計。」


    道袍遮體,心中無念,殿中荒誕詭譎的神麵悲憫為點嗔怒為綴,唐沅自認兒時祭拜生畏,而今先生非笑逼的落雨繞山的寒氣攀脊直鑽。


    聞言他不掩諷嘲,全全斂收森冷,指尖的血封止,淡道:「我若不摻和,等周教晨舍了於錯,尋人捅死徐覺與旁人,周秉醫治的身後缺心肝。」


    「你唐白河,跟韓檀,一個也活不了。有那般野閑心,不如多來心裏共我念書清心。」


    他笑而無喜。


    一番話噎得唐沅塞言,怔看他褪脫沾血的道袍,雙指撫撥開拂塵外層泛黃毛露內裏白絨,撚挑根黑的細線指尖一頓扯斷,火邊細瞧才覺是血沾的紅線。


    殷紅冷白交纏,唐沅嗆了口涼茶,抹抹牽掛唇角的殘液,更覺得好笑。


    「說來你不如回去抹個脖子,」他也舉了杯茶茗了小口,又戲謔地侃道,「怕是死不了。」


    他們最終,還不是一個也死不成。


    10.


    唐沅此番來尋我敘舊話無兩句,丟了張白藍的邀帖,啜口涼茶。帖子我翻看過,流金細銀的圓珠寫得行楷配花體拉丁文,邊角綴點幹蘭花,框紋算得簡素雅致,中心兩位新人的剪影相擁。


    婚宴的邀帖請我赴外域沿海小城出席二人的婚儀,實懇的邀文約莫出自結親者的親筆。


    老城崇和壇的星星火點濺灑裂磚瞬熄,古街老巷白板糖糖甜清的味混丹桂餞和芝麻的香偃息於長街。梅雨季的江南城傘簷相碰,濕鞋的行人熙攘。


    米釀甜酒的膩味還繞在齒,我飲了杯新摘的嫩芽茶,酒量不佳便連孩童中意的甜釀也喝多不得。想得周家回回年前餾蒸紅薯摻糧製的番薯燒,地下窖藏過一年,待到梅雨時節泡進紫紅楊梅,逼得細絨間睡藏的白小蟲清酒中滾翻,惡趣的人偏愛瞧。


    影子打小鍾愛泡的紫紅的楊梅酒,頂好是酒氣散淨的徒留果酵的甜酸和纏舌的辛辣,小沾尖激得他直發懵打顫,完了再暢酣地大杯飲。


    那白燒酒烈,燙喉辣肚催嘔。小憩半醒間耷眼瞼,我扯破指側細痕,裂口滲沁出滴深紅血。


    發細縷絲割嵌的條縫鑽心地疼,藝女綿腔柔歌音百轉,將燈紅酒綠咽進肚,咳出滿掌赤紅。


    「杵著做甚,來坐。」我倒清杯裏的殘液,我要他坐我跟前。藤條編織的椅床窄長,我依窗他坐尾,差的遠。


    影子執拗地直立著,他站那兒小半時,兩指捏著塊黑漆的物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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