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籽心身體頓時變得無比僵硬!


    她不是第一次如今近距離地看陳楚硯的臉, 但確實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察陰鬱之中夾帶著一絲失望的表情。


    鼻尖滿是淡淡的煙草味。


    葉籽心和陳楚硯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她害怕地眨了眨眼——她甚至覺得自己柔軟的睫毛在對方的皮膚上輕輕刷過……


    她微微地垂下眼。


    葉籽心根本沒有勇氣去看陳楚硯眼底的失望之色。


    她當然知道那股失望是因為她……


    陳楚硯現在在想什麽呢?他之前都那樣說了……她竟然還背著他過來了。


    葉籽心閉了閉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抬起眼, “陳先生……對不起……我錯了……”


    “哦?”陳楚硯的目光極冷, 語氣也和眼神在伯仲之間, “你還能錯?”


    陳楚硯這樣說明顯是特別生氣了!


    葉籽心乖乖地低下頭。


    陳楚硯抬起手,用指尖捏住葉籽心的下頜,毫不客氣地抬起來,讓她無處閃躲, 不得不麵對他:“你錯在哪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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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籽心大大的眼睛閃爍著, “我……陳先生……我不應該不聽你的話……我不應該不和你說實話……我不應該偷偷地跑到這裏來……”


    陳楚硯竟然“哦。”了一聲, 似乎對她的回答很是認可,他冷笑了一聲,用那隻夾著煙的手輕輕地揉著葉籽心肉嘟嘟的臉蛋, 有些咬牙切齒地說:“我還以為你是個小狼心狗肺呢, 沒想到你自己清清楚楚的呢?那麽, 現在, 你來解釋為什麽吧——”


    “…………”葉籽心眨了眨眼,目不轉睛地盯著陳楚硯一分鍾,才一癟嘴:“我需要錢……”


    與此同時,一行淚珠從眼角滑落,她委屈地說:“你可能不能理解我這樣的人、這樣的思想……雖然你和我說過你養得起我,你可以給我很多很多的錢……陳先生, 你能這樣真誠地待我,我非常感激,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你,你對我的恩情,是這一輩子都報答不完的……但是……陳先生……”


    “我是一個人,我是一個有獨立思想和人格的人,我不是一隻小貓一隻小狗,我不能心安理得地讓你養著我,像宮妍姐姐養流浪狗那樣……我需要賺錢,賺屬於我自己的錢,我要把欠你的錢都還給你,並且贍養你、報答你……”


    “隻有這樣……隻有這樣……” 葉籽心繼續哭唧唧的,“我才能真正地走出我人生的悲劇,走出過去的那些黑暗,我才能真正地站起來,堂堂正正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作為葉籽心這個人,而不是陳楚硯的附屬品,不是一個可以被‘買來買去’‘賣來賣去’毫無尊嚴的商品……”


    葉籽心熱淚大量湧出——


    下一秒,她便被陳楚硯扯入了懷抱。


    在陳楚硯寬厚又溫暖的懷抱之中,葉籽心將腦袋埋在了對方的肩窩之處,臉頰的肌膚和對方脖頸的皮膚嚴絲合縫地貼合在一起,她嚎啕大哭了起來,盡情地發泄著自己壓抑了許久、許久的情緒。


    地下車庫中的車子來來往往,各種輪胎摩擦、鳴笛示警的聲音不絕於耳。


    可那些葉籽心似乎都聽不到,她隻想埋在陳楚硯的懷中縱情哭泣。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葉籽心的哭聲漸漸消失,從嚎啕大哭變成了哭哭啼啼,陳楚硯才將她輕輕地推離開了自己的懷抱。


    葉籽心靠在車門上,可憐吧嗒地抽了抽鼻子,紅著眼睛抬起眼:“陳……陳先生……對不起……”然後,她十分丟臉地“嗝——”了一聲。


    陳楚硯本來麵無表情地看著葉籽心,可看到她打嗝的可愛模樣,實在繃不住了,便嘴角微動,輕輕地笑了起來。


    “對不起……”葉籽心覺得丟臉極了,她又想哭了,“嗚嗚……陳先生……我太不爭氣了……”


    陳楚硯輕輕笑了笑,又故意冷下臉:“好,現在我明白你的犯罪動機了,那麽,來說說你的犯罪事實吧!”


    葉籽心呆愣愣地看著陳楚硯。


    什麽犯罪動機、犯罪事實?


    她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陳先生……”


    “好吧,你不用說了,我來替你補充吧——”


    陳楚硯微微挑起一側眉梢,將快要燃完的香煙按滅——其實這支香煙他從點燃開始就沒抽上幾口。


    他輕輕揉了揉葉籽心的臉蛋:“上次你跟我來國貿,拿到了那人的名片,然後你想賺錢,卻因為自己是高中生,找不到賺錢的工作,就聽了他的花言巧語,想跑來當模特?”


    “…………”葉籽心乖巧地點了點頭,再也不敢對陳楚硯有所隱瞞,全部招供了:


    “是的,曉曉提議我去做兼職,可是兼職又浪費時間又不賺錢,我欠陳先生你三百多萬,如果靠兼職,我下下輩子也還不完……上次我好想聽vepe說‘五萬塊’,如果當模特真的能拿到五萬塊的話,報酬還是很多的,我做七十次就能還你了……”


    陳楚硯:“…………”


    萬萬沒想到。


    葉籽心居然隻為了區區“五萬塊”費盡心思地跑到這裏來當模特……


    他陳楚硯腰纏萬貫、財大氣粗,竟然被小小的“五萬塊”給比下去了:)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


    葉籽心竟然連欠他三百多萬都算出來了!看來是從一開始就在背著他偷偷記小賬了啊!


    看來他不能小瞧了這個單純的小姑娘,其實她是個挺有自己主意的呢。


    “你真的這麽想做模特嗎?”陳楚硯冷聲問,“非做不可?”


    “陳先生……”葉籽心又打了個小嗝,臉頰漲紅,她柔聲說:“我想賺錢……”


    “這樣吧。”陳楚硯毫不留情地打斷了葉籽心,聲音又冷又沉,聽不出任何情緒,“如果你非要做,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須等你考上大學之後,我警告你!高中的時候你想都不要想!”


    “…………誒?”葉籽心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陳楚硯剛才說什麽?


    他竟然同意了她做模特???


    陳楚硯說完那段話,便不再看葉籽心了,而是繞過奧迪車,拉開了駕駛位——


    葉籽心開心地笑了起來,她轉過身,甜甜地叫他:“謝謝你!陳先生!”


    ***


    解決了賺錢的事情,葉籽心覺得身心舒暢。


    和陳楚硯開誠布公地懇談一次,將她內心的想法告知對方,對方又表示了理解,一旦解決了多餘的問題,葉籽心就可以心無旁騖、開開心心地重新投入學習之中。


    葉籽心明白陳楚硯所謂的“以大學為期限”是什麽用意,他想讓她在高中的時候好好學習,不要為了賺錢去做模特,耽誤了學業。


    等到上大學之後,她的課餘時間增多,再去動學習之外的心思。


    一想到這裏,葉籽心對陳楚硯的感激之情比之前更深了——她知道他是真的為她著想。


    在學習這方麵,葉籽心比之前更加用功了!她一定要考一個好大學來回報陳楚硯!


    做喜歡做的事情,時間總是過的很快——


    轉瞬之間便到了3月14日。


    葉籽心的“生日”。


    身份證、戶口本上的生日。


    奚若曉等幾個好朋友一大早就跑到高三11班給葉籽心送禮物,葉籽心的臉頰微紅地說“謝謝大家……”


    因為高一同學送禮物的事情,一上午的時間,全校的學生都知道今天是校花葉籽心的生日了。


    等到晚上放學的時候,葉籽心和奚若曉第三次被人堵了校門口。


    和前兩次的籃球隊隊長畢夏波不同,這一次是高三11班的男班長。


    “葉……葉籽心同學。”男班長漲紅了臉,將一個小盒子遞給葉籽心,“這是我剛剛飛奔出去給你買的生日禮物,希望你不要介意,祝你生日快樂~”


    葉籽心看了看對手手中的禮物,又抬眼看了看男班長……


    “那個……非常感謝你的好意,但……”葉籽心真誠地對男班長說,“抱歉,我不能收你的禮物。”


    葉籽心趕快拉著奚若曉走開了。


    兩個人剛拐過一個路口,便聽到了由遠及近的“滴滴滴——”的鳴笛聲。


    還沒等葉籽心回頭,奚若曉便興奮地拍她:“籽心!快看!你的‘情哥哥’來啦——”


    “…………”葉籽心裝模作樣地拍了拍奚若曉的手背,“說了好幾遍啦,不要叫‘情哥哥’,他不是!”


    奚若曉不想再因為“情哥哥”的問題和葉籽心開辯論賽,趕快推著她往路邊走去:“好好好,你說不是就不是吧,快去!他來接你了——”


    ***


    奧迪商務車。


    葉籽心坐在副駕駛位,忐忑不安地偷偷瞄了陳楚硯好幾眼——她不確定對方有沒有看到剛才男班長送她禮物的場麵。


    萬一看到了,她不解釋一下,好像容易被誤會。


    萬一沒看到,她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猶豫再三,葉籽心還是決定招供,趁著紅燈的間隙,她看向陳楚硯:“陳先生,我沒有早戀的。”


    “嗯。”陳楚硯麵無表情地目視前方,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葉籽心,他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讓葉籽心徹底愣住的話:“不算早戀了。”


    “…………”


    不算早戀是幾個意思?


    哦……葉籽心突然反應了過來,她輕輕笑了起來:“是啊,我已經十八歲了。”


    不再是陳楚硯的“強行十八歲”,而是身份證、戶口本上明確的“十八歲”!


    陳楚硯用眼角的餘光略略瞄了葉籽心一眼,再次啟動了車子。


    ***


    陳楚硯沒有帶葉籽心回“萊茵左岸”,而是來到了他的私人住所。


    餐廳裏的餐桌上已經擺滿了葉籽心喜歡吃的海鮮,以及一個巧克力的生日蛋糕。


    葉籽心愣愣地看著那個大蛋糕。


    她的蛋糕。


    她的生日蛋糕……


    這是葉籽心十八年的人生之中第一次見到“生日蛋糕”的實物!


    是陳楚硯送給她的!


    葉籽心和陳楚硯麵對麵地坐在餐桌兩側。


    “陳先生,謝謝你!”——葉籽心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說這句話了,她美滋滋地拿起筷子,自然且熟練地開始吃她喜歡的海鮮。


    葉籽心和陳楚硯也吃了一年的飯——雖然他大部分時間並不在家——她很清楚,吃飯這件事,根本不用等陳楚硯,她自己想吃就可以吃了,因為陳楚硯喜歡抽煙,根本不怎麽吃東西:)


    一般在葉籽心全部吃好之後,陳楚硯可能會隨便吃一點主食副菜,有的時候連主食都不吃。


    陳楚硯點燃了一根香煙,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他是誰?”


    葉籽心愣愣地“嗯?”了聲:“誰啊?”


    “不要給我裝傻!”陳楚硯惡狠狠地瞪了葉籽心一眼,“就是那個在校門口和你拉拉扯扯的男生!”


    葉籽心立刻明白過來,原來陳楚硯真的看到了……


    “我們沒有拉拉扯扯!他是我們班的班長,在校門口是送我生日禮物,但是我沒收。”


    陳楚硯又吸了一口煙,陰陽怪氣地問:“你在學校還挺搶手的是吧?不少小男生追求你呢是吧?”


    葉籽心:“…………”


    她歪了歪腦袋,對方這些連珠炮似的問題應該怎麽回答?她平時想都沒想過。


    “……………”陳楚硯的目光一動不動,陰冷狠辣地盯著葉籽心,卻一句話不說,隻抽煙。


    葉籽心縮了縮脖子。


    陳楚硯這個怪裏怪氣的男人,又怎麽了?


    葉籽心一邊吃著海鮮一邊看她的大蛋糕。


    生日蛋糕……


    她看電視裏,切生日蛋糕的時候,旁邊的家人朋友都會一起唱生日快樂歌,那麽陳楚硯……


    葉籽心的視線從生日蛋糕移到陳楚硯的身上。


    陳楚硯慢悠悠地撩起眼皮,不輕不重地看了葉籽心一眼,他懶洋洋地彈了下煙灰,冷冷地說:“收起你的想法,我是絕對不會傻兮兮地唱生日快樂歌的。”


    葉籽心:“…………”


    果然是陳楚硯,竟然毫不意外呢:)


    葉籽心吃完了海鮮,等著切蛋糕的時候,陳楚硯突然將手中的香煙按滅進煙灰缸裏,站起身。


    他走到葉籽心的麵前,伸出手:“走——”


    要去哪?


    葉籽心疑惑地眨了眨眼,但還是跟著陳楚硯走出了餐廳,來到了陽台。


    兩個人佇立在落地窗前。


    葉籽心仰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


    陳楚硯卻往側邊走去,站在房間角落的一塊大黑幕之前:“看這邊——”


    葉籽心剛一扭過臉,陳楚硯便抬起手,輕輕一拉,將那塊大黑布扯了下來。


    與大黑布一同落下的,還有如飛雪一般盤旋的粉色花瓣——


    粉嫩嫩的櫻花瓣洋洋灑灑地飛舞著。


    葉籽心跑了過去,眼神放光地“哇!!”了一聲。


    房間的角落裏竟然種著一棵活生生的櫻花樹!


    枝椏上盛放著朝氣蓬勃的粉嫩櫻花,隻要葉籽心抬起手,便可以輕鬆地摘取下來一朵。


    “陳先生……”葉籽心轉臉看向陳楚硯,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的,“這是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嗎?”


    陳楚硯冷冰冰地回答:“不是!”


    葉籽心的眉心頓時皺到了一起。


    原來不是嗎……


    “不過——”陳楚硯望了望窗外的明月,懶洋洋地笑了一笑,用兩隻手捧起葉籽心的臉頰,似笑非笑地說,“為了不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生捷足先登,是時候應該給你一個十八歲的‘成人禮’了——”


    葉籽心:“……啊?”


    還沒等葉籽心搞明白“成年禮”究竟是什麽意思,她就看到陳楚硯微垂雙眸,慢慢地俯下身,上方的粉嫩櫻花一片又一片地飛旋著——


    他將自己的雙唇輕輕地落在了她的臉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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