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藍渡沒有能外逃的妖魔」尊者低著頭,目光始終在那條姻緣線上,靈曜聞言放心下來——尊者這麽說,應當是處理掉了。


    可他一直看著那紅線,他又覺得心虛,想說這是權宜之計,念頭在肚子裏轉了一圈又覺得解釋了有些突兀。正想著,心口發疼,他按著胸口,以為是姻緣線,手貼著心口才覺得不對。


    月牙痕在發燙,是玄門秘術起效了。


    他猛地抬眼,看到尊者表情冷淡,但尊者……


    心中懷疑,按了按胸口,還是疼。


    這下很清楚了,靈曜先是茫然,然後覺得……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這是傀儡術起效了?


    可上回,在靈池怎麽沒有?


    莫非蒼天不降罪於他的瀆神之罪?


    尊者為了這樣的事情難受,是心裏有他吧?


    猖狂一些妄想,興許是心悅他,吃醋了。


    尊者為他吃醋了。


    說出來滑天下之大稽,誰會信呢?他這樣一副波瀾不興的樣子。


    再回想那句『成婚了啊』,靈曜品出來幾分不快和譏誚。


    該在此刻解釋幾句嗎?


    可按理說,他還在失憶。


    那現在——


    他悄悄抬眸,尊者沒有離開的意思,他手背的點朱黯淡了,可還是在,相對無言,他隻好扯一些無關痛癢的話;「謝尊者搭救。」


    而後又想:他僅在心裏想了一下尊者庇佑,尊者就來了嗎?


    點朱都還在,並沒有消失,那麽這是算數不算數?


    「你往哪裏去?」他拱手要走,尊者卻喊住他,問他去向。


    靈曜嘆氣,並不知道試煉開始之後外界的天翻地覆,僅僅是有些頭疼:「師尊叫我不要丟人,如今卻是試煉還沒結束就出局了,去請罪。」


    自他口中,恆真似乎總是這樣的,尊者捏著手裏的紅絲,來回地捏,他問:「恆真待你如何?」


    「師尊自是對小仙十分好。」靈曜說這話的時候看著天,惟恐天上一道驚雷,尊者自然不信他這張嘴,卻也問:「十分好,大約是真的吧。」


    恆真是真的將他三個徒弟認真栽培的,也無怪他要跟自己再強調一次,靈曜是他很看重的徒弟。


    早八百年就說過一次了,那次恆真氣勢洶洶來赤鹿山,一副要討個公道的架勢。差點掀翻赤鹿山,赤鹿山的金鍾後來一直有一個豁口,就是當年恆真打出來的。


    他走火入魔清修,恆真以為他避而不見,一定要見他,問他怎麽能對靈曜做那種事情。


    雖然當年是靈曜勾連在前,不過歸根究底,沉溺的是他。


    恆真說,他是天生神明,不知道修行不易,靈曜年紀尚小——他以為他打算毀了靈曜。


    誰毀了誰?尊者嘲弄一笑。


    「那你以為,本座待你如何?」


    靈曜心懸起來一瞬,幾乎以為這是試探,電光火石,惟恐自己露出破綻,他揚起一個笑,大方地像是敷衍:「尊上?尊上待小仙,自然也是十分的好!」


    這次沒看天。


    但尊者也不信。


    「既然是十分地好,你怎麽總想著逃呢?」


    靈曜無言,也無從解釋起,尊者問:「彌藍渡還進去嗎?」


    心下奇怪,又看了一圈四周,似乎是黃楊道場的後山,太安靜了,不太對勁。


    「尊上,這是什麽時候了?」


    尊者手裏撚著紅絲,看著聽涯淵的方向。


    「玄門叛徒在聽涯淵設陣,聯合妖祟作亂,山君杳無音訊,天下大亂了。」


    「啊?」靈曜拔高聲音:「那尊上怎麽還在這兒?」


    尊者扯了扯唇角,朝著靈曜無言半晌,慈悲的眼睛裏全是涼薄:


    「本座該在何處呢?」


    「自然……」靈曜語結,也不知道怎樣說。


    天下大亂,首當其衝就是尊者,他自該身赴聽涯淵度化邪祟,等到度化不了就以身殉之——這是天下人,眾仙門,天道,為尊者選定的結果。


    是尊者不大在意,他卻不能接受,拚盡一切要更改的結果。


    這樣想著,他便不能接著說了,隻好顧左右而言他,問:「那師尊他們……」


    尊者回答:「都去聽涯淵了。」


    看來是很緊迫了,靈曜悄悄打量尊者,他麵上一點別的情緒都看不出來,他忽然好奇此刻尊者怎麽會來見他。


    「尊者可是沒有離開?」


    「不。」尊者嘲弄道:「本座原本在閉關。」


    自從他用了喜相逢之後,尊者似乎就一直閉關。靈曜咂摸出一點不對勁——要是心境不穩,這麽多年也該修補結束了。


    沒等他好奇,尊者轉身背對著他,背過身的時候,靈曜聽到了鎖鏈拖動的聲音。


    他順著那點若有似無的動靜看去,什麽也沒看到,尊者似乎也察覺了這些異響,順著地上看過去,可確實沒有,然而暗香浮動,像是婆羅。


    「尊者開玩笑,普天之下,誰敢責罰尊上?」


    尊者沒回答他,太陽忽然昏暗下來,荒山裏不知道哪裏傳來烏鴉叫,極為不詳的徵兆,「那彌藍渡裏的人?」


    「靈曜,你做過什麽後悔的事情嗎?」


    後悔的事情靈曜沒怎麽做過,他從來不是糾結在一點上的人,過去了,既定了,很輕易就能釋然。


    從他臉上尊者也看出來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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