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江予澈坐直身子,掀開絲絨被,雙腳踩上了柔軟的地毯,跌跌撞撞地向門口走去。


    他走得緩慢,地下很涼,他起身的時候沒有注意到拖鞋的存在,莽撞地走了出來,走到了客廳,他順著窗外望去。


    夜色正深。


    暖色光線從一扇虛掩的門泄了出來,他順著那微弱的光線走了過去,輕輕推開了虛掩的門。


    他急促地喘了幾口氣,手指握在門把手處有些用力,骨節都開始泛白。


    房間是一個書房的樣式,秦昭正皺著眉頭處理文件,被不速之客打擾後,他抬起了頭。


    在家中的秦昭穿著休閑類的衣服,戴了一副無框眼鏡,沒有了西裝、腕錶之類的商務搭配,在暖光的照射下,五官那股侵略性也柔和下來,一股學者的氣息冒了出來。


    江予澈一晃神,還以為回到了高中時代。


    秦昭合上鋼筆蓋,一邊起身一邊問:「怎麽了?睡得不習慣嗎?」


    語氣格外地柔和,但是嗓音裏卻有著倦意。


    江予澈躲避著他的眼神,說:「睡得習慣,就是渴了,沒看到你家飲水機在哪裏。」


    秦昭點頭說:「你先坐,我去給你倒水。」


    江予澈踩上書房的地毯,總算沒有那麽涼了,舒服後,困意又開始犯了。


    不過那股對接觸的渴望還沒消散,他極力地壓製著。


    他就坐在秦昭方才坐的位置上,環顧四周,發現書房裝潢得極為簡約,天花板裝著暖色的射燈,符合秦昭的性格。


    凳椅還殘存著熱度,江予澈將腿盤了起來,覺得身上的牛仔褲有些勒人,他往桌麵看去,桌麵幹淨,收拾得井井有條,上麵攤開著的文件,他窺見了秦昭的筆記。


    秦昭的字筆鋒很明顯,間架結構十分優秀,他記得以前就不止一位老師誇獎過秦昭的字體,現在一看,確實寫得不錯。


    他無趣地合上文件,雙手保住膝蓋,呈現一個綣縮的姿勢,這樣的姿勢可以給他帶來安全感。


    秦昭的屋裏沒有什麽毛絨玩具,沒辦法抱住緩解,再加上幾個小時喝醉了酒,他現在的感覺很不好。


    秦昭一手端著冒熱氣的水,一手推開了書房門。


    江予澈將文件放在一旁,趴在桌上,身體隨著呼吸起伏。


    散發著熱氣的溫水被放在江予澈的手旁,他扭頭,看見了幹淨的玻璃杯壁上凝結著無數小水珠。


    秦昭問:「你臉色不太好。」


    「病犯了。」江予澈悶聲道。


    秦昭俯身靠近,以通知的口吻說:「我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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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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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昭半蹲著,與江予澈對視,接著用雙臂將他圈進懷中,一陣好聞的氣息自上而下籠罩了江予澈,他的眼前投下一片陰影。


    雖然秦昭嘴上強硬地說著,但是江予澈能感受到他的動作卻很緩慢、輕柔,帶著不確定性和試探性。


    江予澈僵硬著身子沒有動,直到那個擁抱真正落下。


    秦昭身上不同於平日接觸時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淡淡的香氛味,始終縈繞江予澈的鼻尖。


    江予澈屏住呼吸,視線遊移,試圖緩解緊張,卻隻能將注意力集中在秦昭才端進來的盛滿熱水的玻璃杯上。


    那杯熱水正好放在了他的手側,幾縷熱氣匯聚又上升,復安靜地消失在空中。


    一時間兩人無言。


    江予澈能感覺到背後的觸感,是種很神奇的感覺,那是小時候的記憶中才有的懷抱。


    卻在重生後的今天,再次體會到了擁抱的滋味。


    身體的緊繃感逐漸消失,內心深處的恐懼也得到撫慰,他將頭靠在秦昭的肩膀處,雙手也試探性地反抱住麵前的人。


    秦昭緩緩收緊力道。


    【他太瘦了。】


    秦昭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那是一道有些朦朧的聲音,就像在水中聽聲一樣,聽不出情緒,聽不清語氣。


    但是秦昭獨特的嗓音可以被江予澈輕易地辨別出來。


    江予澈回過神來,他清楚地感受到這話不是從秦昭的口中發出來的。


    他疑惑地輕微扭頭,想要看清秦昭的正臉。


    可能察覺到這一動作,秦昭漸漸放鬆了雙手,直起身來,往後退開一步,恢復了往常的冷淡。


    秦昭坦然地與江予澈對視,說:「你好些沒有。」


    還沉浸在剛剛的那句話裏的江予澈緩緩回神,茫然道:「啊?你剛剛說什麽?」


    秦昭此刻抱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我問你感覺好些沒有。」


    江予澈的麵上還掛著那副遲緩的表情,就像是沒有聽懂話語一樣。


    秦昭遲疑道:「那......再——」


    察覺到他要說什麽,江予澈連忙從椅子上蹦起來。


    好巧不巧,他的動作幅度太大,不巧地撞在了辦公桌的邊沿。


    「嘶——」江予澈倒抽一口冷氣。


    身上的因為病發產生的緊繃感已經消失,此刻的痛感卻清晰地刻在他的腦海中。


    疼痛感提醒著他:這不是做夢。


    他此刻隻能把剛才的事歸結於喝醉後遺症,剛才詢問卻被秦昭誤會,他也不便再多說。


    江予澈看著秦昭的臉,暗暗地想,看來這酒以後還真不能喝了,喝醉後又是犯病又是出現幻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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