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原野跟隨工作人員上了一輛大卡車,眾人坐在大廂子裏,晃晃悠悠地各懷心事。


    按理說,經過這麽長時間的體力勞動,人應該會感到疲憊才對,可穆原野此時竟一點感覺也沒有。


    或許人處在一種特定的情緒與狀態之中,身體是感覺不到疲憊和疼痛的,她現在一心隻想快點找到易星辰。


    可是人海茫茫,她究竟要上哪去找呢?


    毫無線索的抓瞎嗎?


    那簡直跟大海撈針沒有任何區別。


    「……」


    人生地不熟的,還是得找人幫忙才行。


    過了一會兒。


    穆原野緩了緩神,問道:「你們認識一個叫易星辰的人嗎?她昨晚剛到這兒。」


    工作人員想了想說:「不認識,市裏派來救援的名單裏也沒這人,她是誌願者嗎?」


    穆原野:「我不太清楚,隻知道她昨晚就過來了,電話也打不通。」


    「山上的信號塔被石頭撞斷了,沒有信號是正常的。我們在市區也接到過許多電話,都是詢問自己家人的情況,但像這樣親自跑來現場的,你還是頭一個。」


    穆原野勾了勾唇,沒接話。


    見她一副喪氣的模樣,工作人員安慰道:「放心吧,你說的這位一定福大命大!等我們都進了村,大夥一塊兒幫你找!」


    「那,真是太感謝你們了!」穆原野激動地說。


    「甭客氣!你還幫我們搬了不少石頭呢!大夥說是不是!?」


    話音剛落,周圍的人全都附和著回應——


    「是啊!」


    「對!我們幫你找!」


    「人多力量大嘛!」


    「一定能找到的,你放心!」


    「……」


    不知為何。


    穆原野的心尖忽而升起一絲暖意,她說不出這種感覺是什麽,但它附著在人與人之間。


    尤其當一個人瀕臨絕望時,這種感覺就會被無限放大,令人升起一絲希望。


    好像隻要滿懷這種希望,人類就能生生不息地延續下去。


    -


    到達村裏已是晚上十點,大家各歸其位。


    穆原野跳下車,幫助工作人員把應急物資,分發到受災村民的手裏。


    沒過須臾。


    身後的工作人員忽然走過來對她說:「找到了!是叫易星辰吧?!」


    穆原野停下手裏的動作,激動道:「對!她現在在哪兒?!」


    「我還是在昨天新加入的誌願者名單裏找到的,確實有這個人,不過大家都在忙,估計這會兒她也在哪忙著呢。你自己到處找找吧,這村子也不大,說不定她就在這個區。」


    穆原野瞬間鬆了口氣:「好的,真是太感謝你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激動地握住了工作人員的手。


    「甭客氣,為人民服務嘛!」工作人員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跑走了。


    ……


    分發完手頭的物資,穆原野開始在這片區域裏四處尋找。雖然雨還在下,但勢頭卻比來時要小了許多。


    四周全是被泥石掩埋的房屋,不少村民圍坐在一旁,他們有的人在哭,有的則蹲坐在角落裏愣愣地發呆。


    樣子已經沒了生氣。


    穆原野不禁感到一陣唏噓,人類和大自然相比,的確十分渺小。


    尤其是在天災麵前,我們隻能如同螻蟻一般,脆弱得不堪一擊。


    -


    收拾好複雜情緒。


    穆原野穿行在人群之中,尋找自己的愛人,她一路走一路打聽——


    「你好,請問你有見過一個女生嗎?」


    「她皮膚很白,很漂亮,眼睛大大的。」


    「昨晚剛到,不是這兒的村民。」


    「個子小小的,到我下巴這兒!你見過嗎?」


    「……」


    不管問了多少人,穆原野得到的回應都是——


    「沒有。」


    「沒見過。」


    「不清楚。」


    ……


    詢問無果。


    她驀地垂下手,隻能無力地說著謝謝。


    穆原野緩緩抬起頭,雨水打在她的臉頰上順著下顎往下落,觸感不覺冰涼,但覺刺骨。


    閉上眼,易星辰的音容笑貌仿佛還在眼前。


    穆原野從未感到如此彷徨無力,就算當初她們沒能在一起,但至少還能從同學口中得知,易星辰就在雲城的某個角落裏生活著。


    可現在,易星辰徹底失聯了。


    穆原野攥緊了拳頭,眼眶裏滿是疲憊,這副始終緊繃著的身軀,此時此刻也絲毫不敢有任何懈怠。


    末了。


    她終於垂下了頭,喃喃自語道:「星辰…你到底在哪兒…」


    ……


    良久。


    身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阿野…是、是你嗎?」


    穆原野頓住。


    她驀地回頭,撞上易星辰震驚的目光。


    嘀嗒——嘀嗒——嘀嗒——


    喧囂的吵鬧聲不絕於耳,周圍的行人往來匆匆,時間仿佛被定格在這一秒。


    視線雖被雨簾遮擋,但她還是第一眼就能認出,那是穆原野的背影。


    雨水依舊拍打在易星辰的睫毛上,她輕顫幾下,抖落零碎。


    穆原野沒有說話,終於如釋重負地向她走過去,一把將人拽進了自己的懷裏。


    如果易星辰仔細聽的話,就會發現穆原野的聲音在微微地顫抖著,近乎沙啞道:「我終於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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