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奚沒有反駁,隻靜靜看著玄般般,良久都未曾將眼神挪開,看的讓人心發慌。


    玄般般被看的渾身不自在,又將藥端了過去,用勺子將藥涼了涼,「殿下該不會是嫌苦或者...害怕剩下的藥有毒不敢喝?」


    「我死了不更好嗎!」後奚冷笑一聲,不知想到什麽,他指著門外,胳膊都在發抖,低啞的聲音充滿病態,他用盡全身力氣喝道,「你猜那些史官會怎麽寫我?昏君?亡國之君?與其千夫所指,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後奚說完劇烈咳了起來,整個身體都跟著顫抖,等好不容易恢復平靜卻閉眼不再看人,不知道是已沒力氣睜眼還是多看一眼眼前人都覺得厭煩。


    玄般般心莫名慌亂起來,知道後奚是動了求死的念頭,她手急切又顫抖著遲遲不敢撫上他的臉,最終她眼一閉心一沉,在觸碰到他臉上的溫度時,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剛才她身子太過僵硬以至於沒有察覺到在她觸碰到他的一刻,後奚身子明顯一怔。


    心中石頭落地,玄般般臉色一沉,廣袖一甩,頭上朱釵跟著晃動,她朝外喝道,可眼神卻一直在閉眼的後奚臉上:「來人吶,給我把藥給他灌進去!他若喝不進去,你們也別想活命!」


    她不能...不想也不願讓後奚死去...


    餵完湯藥,玄般般在門口停住腳步,她強裝鎮靜,「後奚你給我聽好了,你這條命,是我的,我要你活你就得活,死你都沒有資格!」


    話落又對著門口的侍衛吩咐道:「看好他,他要死了你們腦袋也都別想要了!」說完拂袖離去。


    之後幾日玄般般每日都過來給後奚送湯藥,後奚倒沒有在拒絕,在黃般般看來,倒不是他不想死了,而是不想再被強製灌藥任人擺布了,隻是後奚仍不會看玄般般一眼,不過身子倒是被玄般般的餵養下一日日好起來逐漸有了精氣神,隻不過還是不如正常人的體魄。


    玄般般進屋一眼就掃到了開著的窗子,不禁皺眉,高聲責問負責照顧後奚的侍從:「你們就是這麽照顧他的?大冷的天,開窗子,我看你們一個個膽子肥了...」


    玄般般以為這些人陽奉陰違,枉顧她的命令苛刻後奚。


    「...不要關,讓我透透氣吧...」後奚臥在塌上,氣色已經好了很多,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窗外紅梅,出聲阻止了玄般般關窗的動作。


    玄般般關窗的動作一滯,這時一陣冷風吹過,掠起她一縷碎發,風順著吹進了屋子,書桌上的宣紙被吹得發出絲絲聲響。


    宣紙上的墨跡還未幹,玄般般走過去,輕輕念起:「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懷冰雪,浩蕩川流 ...」


    浩蕩百川流,雄心壯誌,曾經貴為太子,未來的儲君,為天下所下的棋,所布的局,如今卻因為她與小師叔的裏應外合,全部努力付諸東流,還淪為了階下囚...


    玄般般對後奚的感情很複雜,一開始就是帶著目的去接近,對他來說就完全是利用和欺騙。


    後奚對她,到底是沒有做過什麽實質性傷害的事情,更多時候反而像是渴望得到她的關注故意鬧脾氣的小孩,玄般般心裏一時苦澀,玄般般把這種難受歸結為是愧疚。


    可是以後霄的性子來說,對他愧疚才是對他最大的侮辱吧。


    他可以隕落,但是不能被人同情,他永遠高高在上,傲視所有人。


    細想起來,後奚的性子在某些方麵和師叔有些相似...玄般般臉上實在擠不出什麽笑容來,眼圈又開始泛紅,隻好借著打開的窗戶看向外麵景色,不讓人看出她的神色。


    後奚好起來後,玄般般將瀟湘死了的事情告訴了他,包括瀟湘講的一些話,也一五一十的告知與他。


    後奚目光停在窗外被雪壓著的紅梅,神色看不出悲喜,半晌平靜道:「...我撿她回來那日也是這樣的大雪天,我不過是給了她些吃食,她就死心塌地的跟在我身邊...罷了,也沒什麽好說的...」


    玄般般也沒再講話,陪他看了會雪,但沒過多久就有侍女過來叫她。


    「辰時我再來看你。」玄般般起身替他掖了下被角,又朝旁邊侍女吩咐道,「怪冷的,把窗子關起來吧。」


    玄般般身影臨到門口,後奚望著紗帳突然開口,「...十五年前,你記不記得,在後淵的冷宮中也...也有一株這樣開的正好的紅梅...」


    玄般般身影一滯,沒說記得也沒說不記得,也沒說那人是不是她,隻指甲掐著門欄將手掐的發白,才緩緩道了句「對不起...」然後逃也似的跑了。


    但實則,玄般般跑出去沒多遠就跌坐在朱漆柱子旁。黃般般跟在身後,蹲坐在她對麵,看著與她一模一樣的臉上滿是淚痕,內心五味雜陳。


    兵不厭詐,各為其主,誰是錯誰是對呢?或者正如瀟湘所說,這一切的種種不過是給自己的心安理得找了個冠冕堂皇的藉口...


    「主子可是有什麽傷心事?」一旁的侍女顯然慌了神,不知所措的


    急忙蹲下安慰。


    把臉埋在膝蓋裏的玄般般眸裏還含著淚,鼻尖哭的通紅,她吸了下鼻子朝她囑咐道:「剛才之事不準說出去,更不準告訴我師叔!不然罰你們夜裏去給老皇帝守靈!」


    「是何事不能告訴我?」熟悉的聲音自柱子後方傳來,身形修長的玄辯款款而來,一身繡金線的暗紅長袍,領子上是一圈白狐毛,妖冶又華麗貴氣,長發束在黑濯石盤龍冠內,狹長的鳳眼微微上揚,無形中給散發著一股孤傲距離之感。<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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