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粲交代了來夷山的緣由,原來她是一個中文係大學生,來這裏尋找寫作素材。她丟了傘,又迷了路,體力不支就暈倒了。


    很多人都會去一個地方,尋找寫作的靈感,記錄下在那個地方發生的點點滴滴。


    這並不稀奇。


    阿英端來魚湯,讓伊粲喝下。


    周映光和阿英都淋了雨,季岸為他們熬了濃濃的薑湯。


    伊粲喝了魚湯,恢複了一點體力。


    “你來這裏尋找素材,那你住的客棧在哪兒?”周映光問。


    “夷安鎮。”


    “夷安鎮?”周映光和阿英驚呼,季岸擰著眉心,隻有江舟一臉茫然。


    夷安鎮到夷山村,有好一段距離。隔著兩座山,況且雨天山路難走,就得繞道,開車最起碼也得兩三個小時。


    “嗯,我包了一輛車,早上六點就出發了。”伊粲小聲說,“到了以後,傘落在了車上,等到我發現的時候,車已經走了。後來,我就迷路了,淋了雨,迷迷糊糊進了一間鋪子。”末了補充一句,“還好遇到你們。”


    “就你一個人?沒有朋友一起來嗎?”周映光問。


    “我一個人來的,”伊粲回答,“寫作嘛,不想被人打擾。”


    “那你怎麽會突然就來夷山了呢?”阿英問。


    “本來我就打算來這裏,但是訂客棧的時候,訂錯了。老板說不給退,我就隻好晚上在那兒住著,白天到處逛。”


    “黑店。”江舟插上一句話。


    “原來是這樣,”周映光說,露出他最標準的微笑,“你今晚就在這兒住下,明天我們再送你回去。”


    伊粲有些遲疑,她的麵容很清秀,有一股濃濃的書卷氣,和江舟截然不同,氣質和阿英更相似,“會不會太麻煩你們了……我睡了這裏,是不是你們就有人沒地方睡了…..”


    “你放心,我家開民宿的,房間多,不差你住著。”周映光拍拍胸脯。


    伊粲忽然想到了什麽,“這衣服……”


    “你放心,都是阿英和江醫生給你換的。”周映光說。


    “不是…我的意思是,衣服我會過來還的。”伊粲說道。


    “哦,沒關係。”周映光木訥地說道,突然就有點害羞。


    “褲子不用還了。”江舟說。


    “嗯?”伊粲疑惑。


    “扔了就行。”江舟說。


    伊粲有些尷尬,“對不起……”


    “沒事兒,她就這樣。”周映光打圓場,“額,醫生嘛,她有很嚴重的潔癖!”


    阿英也繼續說,“對對對,江舟有潔癖。”


    江舟看著阿英和周映光,兩人一搭一唱的,真是善良極了。


    季岸站在一邊,始終保持沉默。


    “那就謝謝你們了。”伊粲再三感謝。


    周映光送阿英回家,季岸倚在門邊,抽煙。


    “我倒是第一次見你抽煙。”江舟從樓梯上走下來。


    “有心事?”江舟問。


    “沒有,煙癮犯了。”季岸淡淡地回答。


    “給我來一根。”江舟說。


    季岸看向她,當著她的麵,把煙掐滅,細碎的火光熄滅,隻有一瞬間,最後,隻剩一點白煙。


    “不給就不給。”


    江舟看向外麵,借著屋裏的燈光,能看到淅瀝淅瀝的雨滴,雨滴漸漸變小,變成細細的雨絲。


    江舟的腦海中突然響起杜麗娘淒淒嫋嫋的嗓音:


    “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


    第二天,周映光準備動身送伊粲回夷安鎮,季岸去看店,沒想到村長來了。


    “映光啊,小季,還有江大夫,我有件事兒啊要跟你們說……”村長看到了站在客廳的伊粲,感到奇怪,“誒?這位姑娘是……”


    周映光把昨天的來龍去脈統統說了一遍。


    “哦這樣啊,那伊小姐你現在沒事兒吧?”村長關心地說道。


    “好多了,謝謝您的關心。叫我伊粲就行。”伊粲禮貌地回答。


    江舟在談話的工夫,回了趟屋裏,把寫好的單子遞給村長。


    “誒?江大夫,這是什麽?”村長一臉困惑,打開紙條,眯起眼,看不大清。


    “這上麵是我列舉的一些孕期禁用和慎用的重要。我聽說夷山人愛用中藥……以防萬一。”江舟說道。


    “嗯,”村長從兜裏掏出老花眼鏡,眯著眼仔細瞅,總算是看懂了一些內容,“哎呀,真是辛苦江大夫了!我替我兒子兒媳,謝謝你!”


    “沒事,這是我的職責。”


    “村長,你說有事情要說,什麽事情啊?”周映光問。


    “是這樣的,我聽說,昨晚夷安鎮發生了闖空門盜竊案,咱離他們說遠也不遠,好歹是一個縣的,我們啊要加強防範,小心一點。”村長說。


    “怎麽會這樣,夷山向來民風淳樸。”周映光說。


    “是啊,但是,唉,以前是晚上睡覺都不用關進大門,但是現在啊,也是發展了,遊客不少,麻煩就多了不少。這日子啊,沒以前太平咯。”


    “具體在哪個地方?”季岸問道。


    “聽說是叫……嗯……”村長吸了吸氣,“老糊塗了…一下子想不起來了……哦!對了!喜夷客棧!”


    ……


    “電話打通了嗎?”季岸一邊開車,一邊問。


    “沒有……”伊粲拿著手機,看著屏幕上顯示正在撥通,“沒有人接。”


    喜夷客棧,就是伊粲住的那間客棧。


    周映光當即決定立即送伊粲去夷安,季岸和江舟自然也跟上了。


    因為周映光昨天淋了雨,有一點感冒。所以季岸開車,江舟搶先坐在了副駕。


    經過昨晚一夜,雨已經收住了,地上也沒有那麽濕潤,季岸決定走山路。


    山路蜿蜒曲折,路旁大多是高大的杉木,也有幾處,從車窗裏往外張望,就能看到陡峭的懸崖。


    山路難行,容易讓人心生恐懼,但季岸開得很穩。


    他就是這樣,和當時在主山時的感覺一樣。江舟就是會不自覺地去信任他。


    伊粲堅持不懈地打電話,但最終也隻是煩躁地把手機攥緊。


    季岸快速看了一眼後視鏡。


    “有沒有貴重的東西?”


    “留了多少貴重物品?”


    江舟和季岸同時開口。


    伊粲驚訝於兩人的默契,回答道:“有一點現金,還有筆記本和一些證件。”


    ……


    一個半小時不到,吉普車在喜夷客棧前停下。


    客棧前聚集了不少人,還有警察。


    “老板去哪兒了?”


    “你們倒是給個交代啊。”


    “顧客的財產安全問題你們沒有最起碼的保證嗎?”


    “我昨晚好像是聽到了一點怪聲。”


    “是啊,還好我們住在二樓,隻是偷了三樓。”


    “你這人什麽意思啊?住三樓就是我們活該倒黴嗎?”


    “反正偷的不是我,不過這倆客棧還有誰敢住啊。”


    人群七嘴八舌,有維權憤憤不平的,有看戲不怕熱鬧的,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


    “你住在幾樓?”


    “三樓。”


    四個人都心裏一沉。


    進去問明情況,客棧前台表示他也聯係不到老板,可以讓他們進去查看。


    伊粲趕緊上樓,進了屋,行李箱已經被打開,錢包和筆記本都被拿走了,隻剩衣服。


    “怎麽辦。”伊粲癱軟在地上,周映光趕緊去扶。


    季岸和江舟在屋子裏仔細檢查。


    床單、櫃子都有被翻過的跡象。


    “我可以看你的箱子嗎?”江舟問。


    “可以。反正也沒什麽東西了。”伊粲淒然一笑。


    江舟把衣服搬到床上,季岸蹲下去,觀察箱子上的密碼鎖,有被撬開的痕跡。


    搬的時候,從衣服裏掉出一個藍色的絲絨小盒子,它原本夾在一堆衣服裏。


    “啊,是我的項鏈!”伊粲忽然有了精神,快步走前拿過盒子。


    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條紅寶石項鏈。


    季岸突然晃了一下神,他想起第一次見到江舟時,她的脖子上也戴著一條類似於紅寶石的項鏈,但是之後就沒有見她戴過。


    “這是我爺爺在我12歲的時候,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一直都戴著,來旅遊,覺得太招搖,容易招小偷,就沒有戴。”伊粲鬆了一口氣,“還好,項鏈沒丟。”


    江舟注意到,季岸看著那閃閃發光的寶石,眉心都擰成了一團。


    應該,她跟他有同樣的想法。


    事情發生後,伊粲沒有地方去,周映光便邀請她仍然住在他家。


    剩下的事情,交給警察。


    臨走前,江舟看到季岸和客棧前台小哥說了什麽。


    回去的路上,一路靜默無言。


    還是季岸打破了這個沉默。


    “伊粲,你仔細想想,這一路上,有沒有惹上什麽人?”季岸問。


    “什麽?怎麽說?”伊粲一臉莫名,他不知道季岸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


    “小偷闖空門,偷了現金和電腦,卻沒有注意到價錢昂貴的寶石項鏈。”江舟接著說,“這樣,不合情理。”


    “也就是說,或許,他的目的不是錢財,而是別的。”周映光說。


    “我…我不知道,應該是沒有的。我才來夷安三天……”伊粲不知所措地說。


    “電話還是打不通?”周映光問。


    “關機了。”伊粲回答。


    江舟冷笑一聲,“遇到這種事情還不趕快跑路?留在那兒求爺爺告奶奶麽?”


    “我聽客棧前台說,老板是前幾天新換的,而且,其實你聯係的那個人,不算是老板,最多算個小經理。真正背後的大老板,名字不知道,從沒出現過,隻知道姓段。”季岸說。


    “你認識什麽姓段的人嗎?”周映光問。


    伊粲搖搖頭,“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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