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認識了一個叫紮瓦的小男孩,她和他很投緣。


    黑黢黢的臉,大大的眼睛,像一隻小猴子。


    江舟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星星。


    他們是在湖邊認識的。


    從風雨橋上下來以後,他們走了很久,走的江舟都直喊累,終於走到了一座小山腳下涓涓流淌的小溪邊。


    小溪很淺,清澈見底,一邊是密密麻麻堆積的小石頭,一邊是泛著光的、從山上流淌下來的溪水。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正在撿著石頭然後往水中扔去,濺起大大小小的水花。他便是紮瓦。


    後來季岸告訴她,紮瓦是一個孤兒,是幾年前村長撿來的,他是紮瓦鄉的人,便叫他紮瓦。


    夷山人都很善良,知道紮瓦的身世後,個個都會給予他照顧。


    紮瓦一見到季岸,便很興奮,跑過去喊著“季岸叔叔。”


    “季岸叔叔,這個姐姐好漂亮,是你家的嗎?”


    江舟噗哧一聲笑出聲來,“看來你是真的老。”


    “我確實快40了。”季岸回答。


    快40了?


    身材還這麽好。


    不科學啊。


    “哦,我快三十了。”江舟說道。


    紮瓦叫季岸叔叔,叫江舟姐姐。


    但江舟的實際年齡,確實也是當阿姨的人了。


    江舟笑眯眯地蹲下去,摸了摸紮瓦的頭,“小朋友,我叫江舟,你叫什麽名字呀?”


    “我叫紮瓦。”紮瓦靦腆地回答。


    江舟難得跟小孩子這麽好脾氣,甚至把自己的甜糕分了一塊給他吃。


    她以前遇到的都是熊孩子,導致她看到小孩就頭大。


    而且,還有一個原因是,江舟長得偏硬朗,不笑的時候、眼神直視人的時候,看上去很凶,冷冰冰的,帶點狠。


    一看就不好惹的女人,說的就是她了。


    ……


    晚飯果然是在鳳姨家,因為回去得早,鳳姨還沒準備好晚餐。


    季岸主動幫鳳姨摘菜,江舟不會做這些,便也沒去客套,在一旁和紮瓦做遊戲,滿屋子的亂跑。


    貼紙遊戲。誰先把貼紙貼在對方身上,誰就贏。輸了的人要做象鼻子轉十五圏,贏了的人可以獲得鳳姨的甜糕一塊。


    因為身高懸殊,江舟便改了規則,貼紙必須貼在對方的肚子上。


    你來我往,哈哈笑笑,紮瓦是小男孩,玩遊戲生猛,對著江舟緊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江舟慌不擇路,直往季岸的背後撞,他穿著圍兜,在摘豆角。


    江舟將自己的身體緊緊貼著季岸的寬實的後背,雙手繞前環抱著他窄窄的腰身。


    明目張膽地吃豆腐。


    這手感可真好。


    江舟不禁得意起來,踮起腳尖在他耳後小聲說,“船靠岸了。”


    “小江姐姐!你耍賴!”


    “我哪有。”江舟撇撇嘴,抱著季岸,就是不撒手。


    “你這樣我就貼不到你的肚子了!”


    在季岸想要掙脫的時候,江舟便已經戀戀不舍地撤手,“你貼不到我,那我就來貼你!”


    紮瓦“哇”地一聲跑開。


    季岸感覺到背後的一股熱量跑開了,她身上還有香草的香味。


    紮瓦和江舟,一大一小追的熱火朝天。


    “貼到了!我贏啦!”紮瓦興奮地說。


    “小鬼頭這麽厲害咯。”


    “小江姐姐,象鼻子象鼻子!”


    江舟願賭服輸,彎下腰,雙手交叉,左手捏著鼻子,右手筆直地垂下去。


    “一圈…兩圈…三圈…四圈……十圈……堅持一下小江姐姐!”


    江舟轉的頭暈眼花,身體不受控製地往一個地方倒去。


    一雙有力的大手及時扶住了她,江舟順勢倒下去,。


    還好,雖然腦袋暈暈的,但心裏不暈,還記得他站在哪個方向。


    搖搖晃晃的小船,還知道岸在哪裏。


    “沒事吧小江姐姐。”紮瓦一臉擔心地看著她。


    剛想說沒事,頭頂上傳來一句,“真遜。”


    這語氣,好像不是在嘲笑她轉幾圈就暈,而是看穿了她的伎倆。


    真遜,非得折騰自己。


    但是又怎麽樣,豆腐她吃到了,季岸她抱到了。


    季岸一把把她抱到旁邊的凳子上,對紮瓦說,“她沒事,就是轉暈了。”


    “小江姐姐,跟你說,我們夷山人很會轉圈。過節跳舞的時候,經常轉圈。”


    江舟揉著太陽穴,好好好,反正她一點都不在乎紮瓦會不會轉圈,她也一定會讓他贏。


    周映光和阿英來的時候,沒想到紮瓦也在。


    “小光哥哥,阿英姐姐。”紮瓦乖乖地叫人。


    “紮瓦也在啊。是不是想念鳳姨做的菜了?”


    “小光哥哥不也是一樣。”


    “小崽子伶牙俐齒。”


    “江舟,今天玩的怎麽樣?”


    “唔,還不錯。”能調戲季岸的一天是挺有意思的。


    鳳姨做的晚飯,比午飯還要豐盛。


    江舟關懷地給紮瓦夾了好多菜。今天這小崽子算是幫了她不少。


    大家一起喝魚湯的時候,村長來了。


    “小鳳啊,我來接紮瓦回家。今天真是麻煩你了。”村長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看著仍然精神矍鑠。


    所有人都站起身跟村長問好,江舟雖然懵,卻也站了起來。


    “誒幹嘛呀都坐下吃飯!”村長擺擺手,“誒?你…...這姑娘我好像在哪兒見過……”村長看著江舟說道,“江大夫?是江大夫嗎?上頭給我發來了這次派來的鄉村大夫的照片……我瞧著……”


    “原來您就是村長。”江舟說。


    “你真的是江舟江大夫?”村長一臉不敢置信地問道。


    “對,是我。我是江舟。”


    “哎呀,上頭發的文件啊,把你給拍老咯。怎麽這麽快就來這兒了?不是定好國慶後再來嘛,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沒事沒事。”


    阿英、周映光、鳳姨、紮瓦,都瞪大了眼睛,就連季岸,也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江舟,你居然是醫生?”周映光詫異地問道。


    “怎麽,我不能當醫生?”江舟反駁。


    “不是我說啊,這裏誰都像個醫生,就你不像。”周映光說。


    “那我像什麽?”江舟問道。


    “一個不聽醫生勸的囂張病人。”季岸冷不丁地開口。


    可怕的男人,一語成讖。


    成閆也是這麽說她的。


    他給她開了藥,她不好好吃。


    他叫他多休息多睡覺,她偏偏跑去轉係,拚了命的學醫。


    他讓她留在他身邊,她便坐飛機、坐大巴、坐麵包車,七八個小時地轉,一頭紮進深山。


    ……


    為了方便聯係,季岸讓她存下自己的聯係方式。


    江舟輸入好號碼,開始打名字,打進去jian,直接跳出來一個“賤”。


    嗬,可不是嘛,臭男人。


    居然讓她第一眼見到他,就產生了反應。


    成閆說她是性冷淡,也是後遺症。


    從成闕走了以後,她的身體便枯萎了,像一口枯井,幹巴巴的,毫無生機。


    隻有一張還算好看的臉,苟延殘踹著。


    她是一朵紙糊的玫瑰,看著嬌豔罷了。


    村長很熱情。說早已在家裏辟了一件房給江大夫住。還叫她別嫌棄,上頭安排了的,總是住鎮上的客棧不方便,囑咐周映光和季岸明天一大早就過去幫忙搬行李。紮瓦吵著也要去給小江姐姐搬行李。


    第二天大清早,三人如約而至。


    “天哪,江舟,你怎麽這麽多東西。”


    大大小小,居然有六七個箱子。還好周映光和季岸都壯。


    “女人嘛,東西總是多一點。”


    “你這是要常住啊。”


    “當然。”


    村長和他的兒子兒媳在門口熱情的迎接。


    隻是在寒暄的過程中,村長的兒媳玉霞突然捂著嘴跑進了廁所幹嘔。


    “怎麽了這是?吃壞了肚子嗎?”


    江舟也管不上理箱子了,跟上去,給玉霞把脈,又回去在大家麵前直接打開了一個大箱子,裏麵密密麻麻的,竟然全是藥。


    江舟抽出一盒東西,給廁所裏的玉霞,並教她如何使用驗孕紙的流程。


    過了半晌,便看到江舟扶著玉霞,玉霞滿臉羞澀。


    “村長,恭喜您了啊,要當爺爺了。”


    “什麽?”眾人驚訝。


    原來是玉霞有了身孕,村長一家笑得合不攏嘴。


    但紮瓦卻皺了眉頭,“聽說,懷孕的人家裏,不能有外人的衝撞。”


    “這都是迷信!”周映光說道。


    “這……”村長頓時為難,夷山確實一直有這個說法。


    江舟看出村長的為難,“那我還是會客棧住好了。”


    “誒,這……怠慢你了啊江大夫。”村長的兒子一臉抱歉地說。


    “那就住我家吧。”周映光看向江舟,“我家以前是開民俗的,隻是現在不做了。”


    “這樣行。就是辛苦江大夫了。”


    臨走前,江舟做了好一番叮囑,都是孕期孕婦不能做、和家人要注意的事情。


    就這樣,江舟居然陰差陽錯的住進了季岸家,準確來說,是周映光家。


    周映光搬著行李,忍不住叨叨,“緣分啊江舟。”


    “可不是麽。”江舟心裏暗暗高興,這樣一來,她做事就方便多了。


    她一輩子都留在夷山,季岸,她可以慢慢跟他耗。


    收拾好,季岸從江舟的房裏推出來,江舟正要關上門,隻聽季岸說了句,“大夫抽煙?”


    這是在說剛才江舟在村長家囑咐玉霞的男人不要抽煙。


    “大夫心裏有數。”


    真是麻煩的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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