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煙夜,濃煙、殘骸……所有的恐懼和慌亂伴隨著剛才那一聲巨響在空氣中炸裂,一股子濃鬱的汽油味兒迅速在四周彌漫開來,現場一片混亂。


    簡以筠迷迷糊糊睜開眼,覺察到額間有暖流緩緩淌下,迷了雙眼,眼前瞬間變得猩紅一片,耳畔依稀傳來別人的呼喊聲,也不知道是誰,她沒有氣力去分辨,更別提答應。


    肚子疼得要命,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裏麵翻滾,這大概是唯一支撐著她尚且保持神誌清醒的原因,她用盡全部氣力盡可能的夾緊雙腿,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內心的恐懼已經完全將疼痛打敗,她隻想夾緊雙腿,就好像一旦鬆懈,肚子裏就會有什麽東西要離開她似的。


    然而猩紅溫熱的血液早已染紅濕透她的褲子,順著座椅滴滴答答往下淌著,她看不到,也感覺不到,隻是莫名覺得心口痛得厲害,抽搐了一樣。


    眼前的紅越來越模糊,終於被一整片沒有任何瑕疵的煙暗給完全占據,長長的羽睫有氣無力的扇動了兩下,緩緩垂了下來。


    一聲長歎從靈魂中掙紮而出……


    “小筠!”


    岑曼貞跌跌撞撞朝那輛被撞得車頭變形的越野車跑去,身後的保鏢拚命的拉住她,“夫人,那輛車的油箱已經破損,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性,您現在不能靠近,很危險!”


    “我兒媳婦兒在裏麵,我孫子在裏麵,你們鬆手!”


    她瞪著猩紅的眼,已經有些失控,指甲深深掐入那名保鏢的手背,“放開,放手!”


    “夫人放心,我們會將三少奶奶救出來的!”


    “救出來有什麽用!我要她安然無恙,我要她們母子安然無恙!”


    保鏢們低著頭,不敢應聲。


    已經有同事前去打開車門,遠遠看過去駕駛座內一片血紅,這樣的情況下,別說母子平安,大人能否安全都是兩說,可是這種話,他們做下人的又怎麽敢說?


    旁邊“吱”的一聲急刹車,車上突然跳下來個人來,岑曼貞甚至還沒看清楚來人是誰,他已經朝簡以筠被抬出來的方向飛奔而去。


    “丫頭,丫頭你撐著點兒,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溫佑恒不管不顧的從保鏢手裏將簡以筠搶了過來,抱著她鑽入汽車後座,岑曼貞哪裏還敢耽誤,也立馬跳上副駕駛座。


    溫佑恒後悔死了。


    是的,沒有那麽多矯情詩意,就是這麽簡單的一句話,他真的後悔死了!


    什麽隻要她能幸福就是他最大的快樂,這都是屁話,都是無能之輩麵對自己無法挽留的無奈時的自我安慰!


    如果真的愛一個人,恐怕隻有將她留在身邊才是最大的快樂,因為她的幸福,或許真的隻能他才能給予,一次次的成全和放手,最終換來的卻是她一次比一次更深刻的傷害,除了後悔,他已經找不到任何形容詞能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丫頭,別怕,我來了,我在,以後再也不會放開你了,再也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相信我,沒事的,會沒事的……”


    他緊緊的擁著她,捧著她的手,無措的喃喃著。


    她的手那麽涼,她的身子那麽輕,從她體內不斷流出來的血濕透了他的褲子,從溫到涼,一直涼到人心間去,最後變成刺骨的寒意。


    簡以筠覺得自己冷得厲害,好像渾身被浸入了冰水裏,每一個毛孔裏都承載著無數嚴寒,它們包裹著她,折磨著她,她多想醒來,可是身體已經被凍僵,眼皮子已經被凍硬,她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樣的寒冷似乎擁有將時間凝固的力量,使得她置身於寒冷中無法擺脫。


    “冷……好冷……”


    床上的人兒微微顫了顫指尖,低聲呢喃著,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慕至君趕忙將空調打開,將溫度調到最高,又命人抱了一床被子來。


    沒一會兒,房間裏便開始暖和起來,縱使脫了外套他仍覺得熱得厲害,可簡以筠卻一直還在喊冷,那張毫無血色的小臉凍得慘白,嘴唇青得厲害,他心疼的捧過她的雙手,卻被那紮手的涼意給驚到。


    那種涼意,就像是從她身體裏透出來的,她整個人儼然化身成了冰窖,她不是怕冷,她隻是拒絕了溫暖。


    因為冰會化,鎧甲會消失。


    “小筠,醒過來好不好?你醒來看看我好不好?已經三天了,再睡下去就該變成小豬了。”慕至君不停的搓著她的手,試圖將她焐熱,可是不管他怎麽努力,她的手始終如同剛從冰窖裏取出來似的,握著刺骨。


    下巴處發青的胡茬成了滄桑的印記,眉目間淩厲盡斂,隻留下淡淡的愁鬱。


    三天,短短三天,他覺得自己整整老了三十歲。


    “小筠,我真好害怕。”


    他輕輕的吻了吻她的指尖。


    內心無比希望她醒來,卻又無比害怕她醒來。


    之前沒有孩子的時候她便老想著離開他,現在孩子沒了……他無法承受她失望的眼神,更無法接受她隨時來臨的拋棄。


    悔恨和自責如同洶湧的浪潮般將他淹沒,如果不是因為他……


    “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談談。”


    溫佑恒推門進來,麵無表情的倚在門口,兩人的關係似乎又在他這兒單方麵的回到了先前的劍拔弩張。


    “就在這裏說吧。”


    “不怕她聽見?”


    溫佑恒挑著眉進門,踢了一把椅子坐下。


    “我答應過她,不會再瞞著她任何事。”隻是這一回,如果說出來,或許簡以筠會真的恨死他了吧!


    溫佑恒輕笑,多少有些譏諷的意思。


    “兜兜轉轉,現在呢?你的心結終於解開了?”


    他這話,對於慕至君來說著實是脆生生的一巴掌。


    可哪怕是疼,慕至君也得受著,因為這是他活該。


    “如果提前知道解開你心結會讓她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帶她離開!”


    溫佑恒從口袋裏摸出一張離婚協議,遞到他麵前,“放了她吧,她跟你在一起不會幸福的,我們都是看到了,不是嗎?”


    可是沒有她,別說幸福,他連命恐怕都要沒了吧!


    慕至君低著頭,既不說話,也不去接。


    明明溫佑恒是沒有立場做這些事的,可他居然心虛到不敢反駁。


    這段時間以來,簡以筠的努力他全都看在眼裏,為了這個孩子,她那麽拚命的吃各種保胎藥,為了這個孩子,她每天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一躺就是小一個月……


    她從無怨言。


    昨天從老醫生那裏回來,她心情好得不得了,回想起她注視著他的眼神,慕至君覺得自己幾乎就要溺斃在那樣的溫柔似水中。


    可是最終,這樣的溫柔似水還是因為他的執著而最終被凝結成冰。


    “如果你真的是因為無法反擊而被綁走,那麽我想小筠也一定會原諒你,我們也一定會原諒你,可你不是!”溫佑恒的聲音陡然增高,帶著明顯的憤怒!


    “她為了你,大半夜的一個人自身去冒險!而你呢?你為了那個忘不掉的女人,甘願鑽入樂樂的圈套,慕至君,你後來在麵對這個傻丫頭的時候會不會愧疚?你在看到那來不及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的嬰孩兒的時候,會不會悔恨?你為什麽就要這麽作!你到底還想怎麽作!”


    “啪!”


    一記清脆響亮的巴掌。


    岑曼貞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的,抬手就給了慕至君狠狠的一記耳光!


    “混賬東西!你為什麽就這麽執迷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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