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深遲遲不肯認錯,父親即便心疼也是怒火更多,無論家裏誰去求,都隻是一句那就病死在祠堂,也算對得起列祖列宗。


    小半月下來,傷勢癒合得慢不說,這能要人命的高燒一直難消,連林大夫都說了,再不退燒養病,就算到時候醒了,人燒糊塗了,以後也很難說。


    張明尋沉默了兩秒:「我會想辦法讓父親那邊鬆口的,一定。」


    他坐在地上陪昏睡的張深待了會兒,這幾日連軸轉片刻都沒歇下來,隨便坐個地方眼皮都軟塌下來,困意難抗。


    梅姨深知其中辛苦,心疼地催他回去休息,這幾天還要辛苦。他強忍了會兒疲累,最後還是沒扛住梅姨三番五次的催促,無奈地交代了兩句離開祠堂。


    返回房間,陽台的風把張明尋吹清醒了幾分,他坐在陽台的椅子上,修長筆直的雙腿隨意交疊在一起,脊背微躬,從桌底翻出壓箱底的皮包雪茄盒,兩指輕撚一根,利落嫻熟地剪開點燃。


    烏沉雪茄夾在指尖,張明尋扯開領帶,遞到唇邊裹吸一口,呼出淺淡薄霧。這短短一個多星期,比一年還要漫長疲憊,他其實很少抽,可最近實在煩憂太多,難以消減。


    茄芯不斷燒燃,他一根抽盡,心裏也有了決定,反手將雪茄碾滅在菸灰缸,吐出最後一口白霧,從手機最近通話中翻了個號碼播去。


    電話過了很久才接通,張明尋不等出聲,直奔主題:「我想和你見一麵,明天下午三點,whale。」


    第 82 章


    黎醒在幽閉書房裏過得不分晝夜,每日昏昏沉沉的,連飯都不怎麽吃,全憑著一口氣過活。他像往常一樣,枕著讀過千百遍的《潮聲》酣眠,寂靜的暗室內突然響起鈴聲,驚得心頭猛然一跳。


    他遲鈍反應了許久,念著心底的名字,抱著期待抓過手機,可當看到那個有些熟悉的號碼時,所有被施加的疼痛都加劇了。


    老實說,黎醒真的不想接這通電話,可那是張深的大哥,也是現在唯一能帶給他張深消息的人。他沉思了很久,還是按下了接通,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口打招呼,就被張明尋一句話打斷,緊接著便是電話被掛斷的聲音。


    突來的見麵邀約沒頭也沒尾,就這麽簡單一句,連反駁的機會都沒給。說不慌亂是假的,可一無所知真的太難熬了,黎醒既猶豫退怯又迫切地想知道張深到底怎麽了,為什麽久無音訊,幾百通電話都聯繫不上。


    所以明知明天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


    隔天黎醒提前了一個小時收拾得體出門,他裹得很嚴實,非常害怕小區外麵有過激的粉絲衝上來堵他。好在小區安保不差,早就將那些鬧事的人送去了派出所反思,出門的時候並沒有遇見想像中的場麵,這讓他鬆了一大口氣。


    whale是一家評價很好的咖啡廳,開在胡同巷子裏,裝修風格很有上世紀的韻味。


    黎醒到的時候門口站了位戴墨鏡的黑衣男人,他腳步遲疑靠近,男人拉開老舊木門,丟了句張董在裏麵等你。


    踏入咖啡廳,濃厚醇香的氣味撲鼻而來,黎醒卻無意品鑑是不是好咖啡,一門心思都在左邊的背影上。


    和初次一樣眼驚,張明尋身上有著藏不住的矜貴不凡,舉手投足都儒雅清逸,和見過的所有世家子弟都截然不同,這是有著良好家教才能養出來的品性氣質。


    從前那些貴公子完全比不上,從根本上差了一截。埋藏的不自在又見縫鑽出,叫囂宣斥,用每一次嘶吼拉開兩人身份地位,也時刻警醒著,告訴黎醒什麽才是雲泥之別。


    黎醒兩步走上前,坐到張明尋的對麵。那張臉和張深並不相似,大概隻有四分像,張明尋的長相更淩厲,鳳眼薄唇,總是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疏離和冷意。


    他輕掃一眼,抿著唇主動打了:「張董,突然約我因為什麽?」


    「還是因為我弟弟的事兒。」張明尋沒兜圈子,直言了這次見麵的目的。


    黎醒早已料到,繃著臉生硬的回:「如果還是上次那套話術的話,您就不用浪費口舌了,這半個月我都扛得住,就算再來半個月,我也不會鬆口。」


    正巧點的咖啡上來了,張明尋端起其中一杯,並不在乎他的反應,吹著熱氣說:「我已經知道你是塊硬骨頭了,故技重施沒有效益,所以我是來和你做個交易的。」


    「如果是關於老師的交易,我不會做。」黎醒摸著咖啡杯沿,試探道,「您不要在我身上下功夫了,還是說,您現在隻能在我身上下功夫?」


    張明尋神色不變,淺酌了一口咖啡,說:「不用套我的話,你不就是想知道張深怎麽了嗎,我來見你就沒打算藏著。」


    黎醒表情變了一瞬,眉眼之間難掩焦急,他抱著杯身,急切追問:「這麽久聯繫不上,老師真的出事了?」


    「是啊,他馬上就要沒命了。」張明尋淡淡開口,像是在說一件無關要緊的事情。


    無論真假,這條言論都足夠致命。黎醒瞳孔緊縮,咖啡沒拿穩潑了半手,燙得皮肉立馬泛了紅,他卻像沒有知覺一樣,緊接著杯把,垂下眼瞼問:「那麽嚴重的話,您還會有時間處理我,甚至不惜扔下身份親自來見我嗎?」


    張明尋手腕轉了個方向,不輕不重地將咖啡放回桌上,半眯著眼睛射出銳利的眸光:「張深挨了幾十棍家法,現在被關在祠堂裏,高燒不退一直昏迷。你以為他是因為什麽嚴重,又是因為什麽遲遲無法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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