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守住這個身份,不為國王晚宴的資格,隻因為戲。


    他是後來才知道,現場並沒有找到張琦君的屍體。


    經過與第五團的人搭上線,他更知道張琦君出現在了迷藏客棧。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那兩個人早就合作了。


    事已至此,他隻能盡早找機會殺了時蹤和張琦君。否則他會先一步被他們殺死。


    他知道自己的選擇獲取徹底斬斷了張琦君原諒他的可能。


    可在他看來,戲,這要比張琦君重要。


    所以他不後悔。


    屋子裏的氧氣在一點點消失。


    李融景的呼吸越來越困難。


    趁著還有最後一絲力氣,他唱了此生最後一句戲文——


    「漢兵已掠地,四麵楚歌聲。


    「君王意氣盡,妾妃何聊生。」


    李融景死後,時蹤作為他生前最後見過的人,接連幾日都在接受警察的問詢,以至於沒能與祝霜橋碰麵,也沒有跟賀真回賀家。


    周六下午,最後一次問詢結束,時蹤走出警局,看到了來接自己的賀真。


    下雨了,賀真自己打了一把傘,見時蹤來了,又遞給他一把傘。


    時蹤穿著一身風衣,長發隨著走路的動作飄起來再落下。


    頂著微雨從賀真手裏接過傘,時蹤將它撐開來舉在了頭頂,聽見賀真道:「這裏不好停車。我停在了大概800米外的位置。」


    「嗯。」時蹤點點頭,瞧向賀真淡淡一笑,「所以說你不上道。以後如果想追什麽人,在下雨天的時候,隻能帶一把傘。兩個人一把傘才有情趣。你怎麽讓我自己撐傘?」


    「以後如果想追什麽人」,聽到這裏的時候,賀真目光一沉,臉也板了起來,但當他朝時蹤看去的時候,卻捕捉到他的情緒有些不同尋常。


    時蹤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像是在拿賀真開惡意的玩笑。他時常這麽做,隻不過之前的逗弄對象多為左三丘。


    那個時候的他談不上多開心,但勉強算是在享受逗弄人的趣味裏的。


    然而此刻那些煙雨像是下在了時蹤的眼裏,讓他的眼睛看上去灰濛一片。


    「你又不讓我追你,我做那些做什麽?自己的傘自己打。那麽大人了。」


    賀真嚐試著說了句緩和氣氛的話。


    但效果顯然不怎麽好。因為時蹤的臉色明顯更差了。


    陪著時蹤一路沉默地走到停車場,再看著他自己打開副駕駛門走進去坐下,賀真坐在駕駛座上發動了車。


    片刻後,他到底問了時蹤:「你怎麽了?警察為難你了?」


    時蹤搖頭。


    其實他也沒有太怎麽樣,但不得不說,李融景的話還是對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在沒有任何記憶的時候,他安詳地做他的客棧老闆,進入遊戲的時候,他也覺得挺有趣。因為他認為他能通過這個遊戲找到自己是誰。


    到時候他就不是茫然無依的,而可以有一個清晰的目標。


    然而現在他漸漸恢復了記憶。


    記憶透過玉、通過夢境漸漸將他的前塵傳遞給了他。


    可是他依然感覺離從前那個「明月」很遙遠。


    不僅如此,他更對自己到底想要什麽而產生了實實在在的困惑。


    明月最初走上it這條路,創建themoon,是為了挑戰他母親,到後來挑戰技術本身也成了一種趣味,他也就繼續了下去。


    後來他在這個領域到達了讓自己足夠滿意的成績,組織又束縛了他,他喪失了這方麵的樂趣,所以他想離開。


    他從高樓上跳了下去,生命進入了另一個維度,還參與了地獄設計的跟人性考驗有關的遊戲。


    這讓他感到了新的樂趣。


    他或許有機會認識宇宙的本源,所以他在那場遊戲裏徹底放棄了生的機會。


    他在遊戲裏毫不顧忌地坑人殺人,毫不顧忌自己的道德值降至穀底,因為他想留在地獄這個維度。


    再後來,大概是在地獄待膩了,在得知新宇宙的存在後,他迫不及待地又想去看看。


    地獄由餘欽出生的那個特別種族所掌控。


    他們似乎生來就被賦予了這樣的使命。


    可人類、最初鬼魂亡靈、閻王一族又是從何而來;生命的終極奧義到底是什麽……


    他想去新宇宙尋找答案。


    盡管他不知道新宇宙到底有什麽。


    就像是從高樓跳下去的時候,他也並不確定地獄真的存在一樣,他其實不是特別在意結果。


    時蹤回顧了一下明月時期的自己,發現他這樣的人,簡直百無禁忌。


    他連自己的死都不在乎,當然也沒有什麽崇高的、利用自己的智商與能力為人類造福的理想。


    尤其是他去到地獄,能夠站在時間之外之後。


    看著在紅塵中掙紮的芸芸眾生時,那個時候他的心境如同俯瞰螞蟻的神。


    他知道螞蟻除不幹淨,今朝踩死幾個,明天樹下就又會出現一窩。


    同理,再多的人在他麵前死亡,他也不會有任何波瀾。


    死亡,靈魂入地獄,受刑罰,再入塵世。


    周而復始,流轉不休。


    所以在他看來,生命是沒有意義的,死亡本身也是沒有意義的。


    從前在地獄的時候,他跟餘欽一見麵就容易針鋒相對,他沒有和餘欽談過這些事情,倒是和在地獄服役時候的顧良聊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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