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黎遙當然不能承認,他垂下眼瞼, 遮住眼底的心虛, 小聲道:「我今天看到一個精神病人暴起傷人,還出了人命, 底下曬太陽的那麽多, 我有點害怕。」


    這是實話, 他現在看誰覺得心底毛毛的,生怕哪裏不對就丟了小命。


    再說,顧思明親自帶他下去實在太引人注目,在這種地方,顯眼並不是什麽好事。


    顧思明沒想到黎遙膽子這麽小,不光嬌氣,還事多,他唇角往下壓了壓,不耐煩道:「人不多就行是吧?」


    還沒等黎遙反應過來,顧思明就抓著他的手,走出了辦公室。


    門口守著一個警衛,本來想跟上,結果顧思明擺了擺手,「不用,我自己帶著他。」


    黎遙本來還擔心鍾奕在外麵,看清是一個陌生麵孔後,鬆了口氣。


    顧思明帶著他走的也是樓梯,不過是朝上的。


    「你要帶我去哪?」黎遙就這樣被動地被顧思明牽著手,一步步踩著階梯往上。


    院長辦公室就是在最高一層,再往上,不是天台嗎?


    顧思明將黎遙的手握緊了一些,「馬上你就知道了。」


    頂樓的門被推開,黎遙怔怔地看著天台上的景色——


    天台麵積很大,不是他想像中單調空曠的水泥台麵,而是一個小型的空中花園,裏麵種植了各種各樣的綠植,陽光直直傾瀉而下,就算是冬天,也是一片生機盎然,風中都是植物特有的清新味道。


    更吸引人的是天台中間一大片的灌木叢,比人還高,鬱鬱蔥蔥,都看不清裏麵到底是什麽情況。


    顧思明顯然看出黎遙對那裏的興致,直接帶著人走了過去,「這是前院長搞的,我平時都懶得來,可是聽你想曬太陽,就一下想到了這裏。」


    清淨的很,也沒人打擾,就隻有他跟黎遙兩個人。


    「前院長還弄了一個花園迷宮,在特定的時間路徑會變,一般人還走不出去。」


    黎遙一聽這話,立馬停在迷宮入口,不願意再往前。


    萬一在裏麵迷路了怎麽辦?


    顧思明回頭,看著黎遙一臉警惕的小模樣,笑了一聲:「怕什麽?有我帶著你。」


    這裏的轉換規律他哥早就摸清楚了,不然他也不會冒險帶黎遙進來。


    顧思明說完直接拉著黎遙走了進去。


    地上是鬆軟幹燥的泥土,冬日的冷風被旁邊高高的灌木擋得嚴嚴實實,溫暖的陽光照在人身上,讓黎遙舒服地眯了眯眼。


    在精神病院這種地方,這裏算是難得的淨土,這過分愜意的環境還是讓黎遙放鬆了心神。


    一旁顧思明正想找人說話,猝不及防看到黎遙現在的模樣——


    粉白漂亮的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輕鬆笑意,黎遙眯著眼,陽光撒下,襯的肌膚透白,唇角翹起一個小小的弧度,甚至還不自覺往他這邊靠了靠,肩膀微微抵著他,像是一隻警惕生人的貓咪,終於露出了雪白的肚皮,願意讓人親近了。


    他從沒見過黎遙這麽乖巧聽話過。


    就連被他按在沙發上親,黎遙都是全程抗拒,恨不得用腳踢死他。


    現在,是黎遙第一次主動靠近。


    盡管大概率是因為迷宮路太窄,不靠近點會被旁邊粗糙的灌木叢刮傷。


    黎遙察覺到旁邊人的視線,下意識轉頭,一下撞進對方含笑的眼。


    顧思明眼角眉梢都是愉悅的笑意,唇角揚起,不知道一個人在樂什麽。


    這模樣倒是有幾分傻,跟一開始跟他冷靜談判的人完全是兩個極端。


    過分輕鬆的環境讓黎遙也沒了顧忌,直接開口問道:「你是人格分裂嗎?」


    顧思明表現得太明顯了。


    誰知這句話讓顧思明的笑慢慢收斂,唇抿成一條直線,看了他一眼,沒回話。


    兩人之間的氛圍冷下來,黎遙也知道自己大意了,這種問題看破不說破,要是之前那個人格冒出來,他真的沒把握能像現在這麽輕鬆。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花園正中心,這裏灌木叢沒那麽密集,靠著灌木叢的陰影處有一個木質長椅,看樣子是供人休憩的。


    正好黎遙也走得有點累,提議道:「可以休息一會嗎?」


    天台太陽太烈了,走了一段路,熱乎乎的,黎遙身上都隱隱開始冒汗。


    顧思明看著黎遙紅撲撲的小臉,點了點頭,帶著人坐在長椅上。


    兩人又安靜下來。


    黎遙有點忐忑,他悄悄看了眼旁邊的人,隻見對方隨意地靠在椅背上,長腿曲起,抬頭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天空,不同於之前的熱絡,沉默地嚇人。


    就在黎遙懷疑是不是顧思明另外一個人格冒出來了,對方突然開了口,「比起他,我是不是很差勁?」


    他討厭那些彎彎繞繞,比起玩弄心計,更傾向於用武力解決問題,而他哥則是在背後籌謀大局,遇到危險,才會放他出來。


    當時黎遙召喚出上一個副本boss,也是他跟人交的手。


    用完之後,他哥又奪回了身體的掌控權。


    他哥是主人格,他隻是副人格,以前沒覺得這種模式有什麽問題,可當看到黎遙被他哥也算計進去,一臉畏懼的時候,他突然想讓自己變強一點。


    可是盡管掌控了身體,黎遙還是怕他。


    就像他哥說的,他現在做的事情果然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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