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畫麵忽然一轉,變成了在草原上奔跑的大獅子。


    嗶——。


    「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啊,想要安全就自己勇敢點起來反抗嘛,全都依賴警視廳幹什麽?」


    榎本梓很不耐煩地一手插在圍裙的腰際,直接換了個台,明顯寧願看獅子也不想看人扯淡,還回頭瞥了一眼自己身後的人:


    「真是的,連安室先生都變成這樣了……」


    正在她背後掃地的降穀零猝然一頓!


    「說起來。」小梓有點擔憂地皺起眉,「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啊,安室先生?」


    「路過……路過……」


    降穀零此時頂著額頭上的紗布,臉上的創可貼,還有手上的紗布,微微笑了笑:


    「我正好開車路過那邊,看見不遠處突然爆炸了,就去幫忙看看能不能搶救一下傷員之類的……」


    「還是感覺好危險啊,下次等警察到了再處理比較好?」


    所幸榎本梓並不容易對人產生懷疑,點了點頭也就做罷了。正在這時,廚房的電熱水壺突然開了,她幾步匆匆跑進去,將水倒進櫃檯上的小碗裏:


    「安室先生!水已經燒好了哦,請問這個藥是沖開就可以了嗎?」


    「是。」


    安室透接過她手裏的碗:「我來吧,謝謝你幫忙了。」


    金髮青年用小勺小心地將藥劑融化開,小心地翻攪著——


    這藥是在大概十分鍾以前由公安那邊送來的。


    當然,送這藥過來的風見裕也此時正一身土得掉渣的大衣帽子,躲在窗邊偽裝成了普通客人,然後大氣不敢出地看著那個還什麽都不知道的女服務生,正在生氣起來比魔鬼還嚇人的降穀先生旁邊不停地雷區蹦迪……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隻歡欣鼓舞奔向烤架的烤全羊。


    降穀零細心攪拌好藥劑,又自己用勺子嚐了嚐。


    等到最後反覆確認溫度適口,正好不燙也不冷了之後,他才端著那一小碗藥向沙發角落裏的一個座位走去,輕輕將托盤放在桌子上,問道:


    「阿薰怎麽樣了?」


    成步堂薰靠在沙發邊緣闔著眼睫,身上輕輕搭著零留在咖啡廳的換洗外套,半張蒼白的臉埋在衣領裏,蹙著眉,似乎睡得很不安定。


    他在現場直接昏迷倒下的那一下把這兩個同期嚇得不輕,火急火燎地趕緊在附近找地方給他休息,最後發現最近而且安全的地方,隻有降穀零打工的波洛咖啡廳。


    「沒什麽意識,還在睡。」


    鬆田陣平坐在他旁邊,臉色鐵青冰冷,此時襯衣下的整個後背,肩膀,手臂以至於腿的線條都繃得很緊。


    如果將時間倒推到四年前,這個姿態預示著他在下一秒就即將暴起和對麵拚命,然而雨宮的死摧毀了那最後一點不顧一切的天真的暴戾,教會了他在麵對極端情況的時候,理論上應該如何抑製自己的崩潰。更何況他也確實在重新見到他,看見這麽消瘦一具身軀的時候,其實就對一切已經隱隱有了預感。


    此時鬆田整個人如同一張緊繃的弓弦,開口嗓音沙啞:


    「他到底怎麽回事?你說是那個組織給他下毒了?」


    「算是吧。」


    降穀零的聲音非常輕,垂著的灰紫瞳孔看不清神色:


    「阿薰參與的實驗,本身就是對人體生理機能的一種強烈扭曲,現在逐漸到了副作用爆發的階段了。」


    「副作用……」


    「什麽副作用?」


    然而在事情真正徹底砸下來的那一刻,鬆田依然愣住了。


    一剎那他眼睛大睜著,猛地看向身側的同期,眼珠微微顫抖,仿佛已經本能地從這個詞裏麵感受到了什麽異樣。


    「別去想太多鬆田,沒事的……沒事的……」


    然而降穀零卻明顯已經不想再透露太多,連忙打斷了他後續可能說出來的話。


    他嘆了口氣,直接伸手去捂住了自己同期的兩側耳朵和太陽穴,用他早已準備好的平靜聲線說道,垂下的劉海擋住了眼眶的泛紅:


    「我們已經在解毒了……他會好的。」


    他會好的……


    什麽叫「會」?為什麽你的語氣這麽奇怪?


    這種事情又為什麽瞞我們那麽久?!


    鬆田的腦子像是忽然空了,他戰慄的視線定定地看了他幾眼,又緩緩地垂下,落在那張蒼白而毫無血色的麵龐上。


    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想起了在雨宮殉職之後,萩原研二在他房間裏找到的那張醫院的化驗報告——一切亂糟糟的線索似乎都串了起來,難道他在那個時候其實就已經受到毒素影響?


    那個其實並不是什麽絕症,而是那個混蛋組織給他注射的毒的副作用?!


    從那個時候就開始……


    而他們從來都無人發現這件事情。


    一種近乎窒息的迷茫和刺痛忽然在此時籠罩了他,心底裏的倉皇仿佛火燒一般灼著他的心口。他在此時借著內部的燈光,瞥見那個人瑟縮在大衣下,瘦削的十指也被籠罩在手套中,蒼白脆弱得像是一枚精緻的瓷器。


    白熾燈的光落在他的眼皮上,透得似乎都能隱約看見下方疲憊的青色血管,黑髮襯托得皮膚愈發冷白。


    鬆田極少去這麽仔細地觀察一個人的臉,尤其是心底裏藏著一些不可告人的時候,他實在很少去仔細打量那個人的長相……直到現在,他睡著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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