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同情歸同情,雷帝的眼皮子底下,粟桐也不好鼓勵人家姑娘離家出走。


    針對粟桐剛剛的問題,雷帝好長時間都保持著沉默,就連咳嗽聲都消停了很多,隨著時間推移,粟桐心裏生出了一種感覺,一種雷帝打算冷處理,並不會正麵應對的感覺。


    其實粟桐剛剛的問題問得很巧妙,她隻是說雷帝並非外角南本地人,卻沒有明確指出雷帝來自哪裏,外角南周邊還有不少臨近城市,她完全可以不避諱地列舉一個,以粟桐現在的情況,也不可能去掘地三尺地查,可偏偏雷帝選擇了沉默。


    這種沉默就粟桐理解是一種默認,雷帝的身份恐怕比想像中更加複雜,或許她眼下根本不需要翻譯在場,也能跟粟桐進行毫無阻礙地交流。


    為了緩和眼下僵持的氛圍,粟桐又主動開口,「我隻是覺得您這艘船上以外來美食居多,外角南的傳統風味隻占據了不到十分之一成,另外您好像喜歡喝茶,房間裏有殘存的茶香……這些事引發了我一些好奇,也隻是好奇罷了,您若覺得為難,可以不必回答我這個問題。」


    興許是覺得自己這樣有些冷落客人,為了「報答」粟桐的體諒,雷帝又道,「你們房間裏的沙發我會讓人全部更換,原本這些東西就是為了防外人,而今既被識破,諸位也沒有害我之心,我也不好繼續當這個小人。」


    「那就有勞雷帝。」粟桐並沒有過多驚訝,她從一開始就不敢小瞧雷帝,利用竊聽器讓雷帝聽到她想聽的並加以利用固然是個好辦法,但隻要稍微有所疏忽,雷帝就會發現這些話裏都是預謀。


    既然竊聽器已經被發現,那就沒有必要繼續存在,雷帝正好藉此賣個人情。


    彼此攻防滴水不漏,粟桐知道自己很難再從雷帝口中榨取有用的信息,她並不著急,至少這次還得到了一塊拚圖,隨著這塊拚圖的加入,關於雷帝的事情好像漸漸有了一絲眉目。


    忽然,穆小棗的聲音沒有跟著粟桐,在翻譯的語句之外,她單獨說了一句話,粟桐大概能聽懂當中兩到三個單詞,也幸好穆小棗這句話不太長,聽起來似乎是這個意思——「雷帝,你與我們之前有故交嗎?」


    回答穆小棗這個問題的是咳嗽聲,劇烈的咳嗽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嚴重,雷帝有一瞬間像是回不過氣,咳嗽之後就是漫長死寂,粟桐向翻譯小姑娘使了個眼色,讓她過去看看雷帝是不是咽氣了,小姑娘哭喪著臉搖了搖頭,根本不敢有這種僭越的行為。


    粟桐:「……」


    她本以為尹茶茶已經很不擅長教導身邊人,特別是年紀小一點的,所以剛見到仃時活脫脫一個死人臉,看著好像全身長刺不好招惹,其實情緒都寫在臉上,非常好懂,沒能適應外角南這種險惡環境。


    結果雷帝比尹茶茶猶有過之,眼前這小姑娘怯懦成這樣,偏偏又是雷帝一手拉扯,她要是終身不下船,受雷帝庇護也還好,一旦下了船,恐怕就是風暴中心。她知道的秘密會使她成為各方爭奪的目標,偏偏她還沒有自保的能力。


    正當粟桐感嘆這樣的孩子不該長在外角南時,與她僅一屏之隔的雷帝終於發出了聲響,粟桐為自己的走神付出代價,狠狠吃了一驚。


    「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兩位先行離開吧……」雷帝聲音悶悶的,她又道,「小蝶,去叫戴醫生過來。」


    穆小棗與粟桐都沒有死纏爛打的習慣,更何況默認也是認,最重要的一塊拚圖終於到手,隱隱似乎能窺見躲藏的真相。


    第294章


    雷帝這次默認了很多事, 她與穆小棗或粟桐有舊,她並非外角南本地人,甚至還主動告知她很久以前受過傷, 致命傷, 導致整個人病懨懨的,活不久。


    前兩者雷帝或許會有誤導的可能, 至於受傷不似作假,屏風能夠遮擋視線不能阻攔氣味,雷帝劇烈咳嗽之後, 房間裏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後麵發生的事粟桐跟穆小棗就不清楚了, 雷帝經常換艙房,就是為了避免自己的方位被有心人獲悉, 所以約見都是私下的,就連叫醫生,也不會弄得兵荒馬亂人盡皆知。


    既然無法幹預雷帝的後續行為,離開艙房後, 粟桐跟穆小棗便慢慢往自己的住處走, 這次沒有辰月在前麵催促,也不必打一通腹稿,思索著要問什麽問題才能獲取什麽樣的答案, 所以兩個人都不著急, 彼此保持了一種默契,在理清線索之前都沒有率先開口。


    遊輪空間不小, 有意為之地緩慢使她們兩能在這個空間內外閑逛半多小時都不至於重複,今天風和日麗, 早上氣溫也不太高,走廊盡頭的艙門沒有關上, 從甲板處吹來一些風,沒有黏膩潮濕感,反倒添了幾分清爽,堵在粟桐腦子裏的滯澀感都被這陣風稀釋,她想了想,終於打破了過於安靜的氛圍,「雷帝在否認她與玻璃廠的關係。」


    穆小棗沒有想到粟桐將注意力放在了這件事上,她笑了聲,「我還以為你會問我,最後跟雷帝說得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呢。」


    「小棗兒,你也太小瞧我了。我雖然接觸外角南的語言時間還不長,但有周圍環境的影響加上你跟仃地悉心教導,短句裏麵一兩個單詞我要聽懂並不困難。」粟桐得意時會很不明顯地挑一下眉毛,她自己沒有照著鏡子比照過,所以這種放鬆狀態下的小習慣,可能隻有穆小棗一個人清楚。


    「那你就不奇怪我為什麽會有此一問?」穆小棗將手伸出去,等著粟桐握上來……雷帝的艙房空調溫度開得太低,呆久了實在有點冷,而走廊中太陽照不進來,門估計也是剛開,後半段還是有種沁入式的陰寒。粟桐隻有掌心是熱的,她將穆小棗的手指一團,藏在了最溫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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