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織蘿將手邊的紙一團,砸向粟桐後背,「那是我自己努力的結果,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紙團太輕,粟桐溜得太快,別說砸,就連衣服邊都沒挨上。粟桐拿著文件夾直奔樓下,幹脆沒回自己辦公室,她琢磨著是該買輛車了,像這種時候沒車蹭,公家的車也不好在私人時間開,她就隻能拿出手機看看公交路線,得多耽擱半小時。


    「粟桐!粟隊!」老遠就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在喊,穿透力很強,粟桐張望幾眼,看見了一輛紅標思域。


    粟桐原有的交際圈中沒人開得起這種車,價格略貴是一方麵,大家都是公務員,一路升到局長,幾十年除去開銷攢下來的錢說不定夠,可是沒必要,但認識穆小棗後,粟桐總覺得自己水漲船高,上百萬的車坐了個遍。


    紅標思域已經算是很低調,開車的人估計也考慮到是來警局接人,太招搖了不好,挑來撿去,紅標思域以「價格低廉」取勝。


    粟桐湊近了才發現司機是熟麵孔,在凝枝園相識,叫林蔭,現在是服務員,退伍前是個偵查兵。


    林蔭敲了敲車門,「從你們下班開始我就在等,小棗非得讓我接著人送到醫院,粟隊,你是我今天唯一的任務,要是中途出了岔子,那我的一世英名可就要泡湯了。」


    粟桐知道這是穆小棗対自己的約束,這兩天就隻能乖乖查手頭的案子和養傷,其它事情想都不要想。


    當初在凝枝園,粟桐就發現林蔭是個開朗活潑的人,但同時嘴很嚴,不該說的話半句也套不出來,穆小棗跟她蔣伯伯很親,凝枝園又是蔣至道的主場,聘用員工大多是軍隊的退伍人員,想必跟穆小棗也有些關聯。


    粟桐跟穆小棗相識太晚,対她的過往知之甚少,而林蔭一看就是穆小棗的朋友,還是故交。


    「小棗這麽霸道啊,」粟桐覺得自己就像個瞎子,在門口拿竹竿四處試探,「你要是沒把我送到醫院,她會為難你?」


    按理說林蔭沒有當過警察,不需要跟犯罪分子鬥智鬥勇,鬥出一身的心眼,粟桐這麽問,她隻要搭著茬,有一點沒一點地往下接就行,然而林蔭很明顯地笑了一下,看她後腦勺都能看出幾分幸災樂禍。


    「想從我這裏打探小棗的消息?」林蔭瞬間捕捉到粟桐話裏的重點,「小棗以前是我戰友,現在是我半個衣食父母,你這麽偷偷摸摸地打聽,不會是存著壞心思吧?」


    粟桐:「……」


    她是跟林蔭不熟,所以存著幾分不熟的拘謹,這要是郭瑜說這種話,兩個人能就近停車,當場打起來。


    等了一會兒,粟桐就像個不經逗的葫蘆,一下子悶了聲,林蔭用餘光看向她,已經到嗓子口的傾訴欲因為沉默難以發泄,她很輕微地「哼」了聲,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堂堂市局刑偵大隊的隊長,怎麽會有壞心思,你想知道什麽,盡管問。」


    「你說你是副隊的戰友,那當年邊境線外反恐剿匪的事,你知道嗎?」粟桐真是奸商,這明顯是已經準備好了問題,就在等林蔭鬆口。


    林蔭雙手握著方向盤,因為輕微抖動,車輪壓上了白線,林蔭是個罕見的好司機,車勻速,快而平穩,迄今為止沒有急剎,壓線簡直是個重大失誤。


    「我這個戰友是老部隊的戰友,小棗後來因為學歷和身體素質,被選進特種部隊,而後來的反恐行動也是她進入特種部隊後的事,我知道的並不多。」


    林蔭的活潑像是被一層紗布籠罩,淡淡的有些陰霾。


    「隻是小棗前後的變化很大,她以前強大自信,精力好,從境外回來後,我去看過她,整宿整宿地睡不著,身心都受到重創,聽說她剛回來時病危通知書下了兩次,有一次呼吸停止兩分多鍾,差一點就造成永久性的腦損傷。」


    粟桐半年多以前也曾生死線上繞過一圈,郭瑜作為內定的扶棺人員,連骨灰盒都幫她訂好了,結果粟桐硬是腳尖一拐,又飄了回來,當然也有後遺症,那不怎麽標準的「鬼壓床」就是難以解決的問題。


    粟桐已經覺得自己心態挺好,調節得夠快,老何之所以將她調去內勤,也是想給粟桐一段清淨的時間,那些日子裏,粟桐有何叔,有嬸嬸,還有何思齊跟郭瑜,粟桐親緣關係淡薄,這些人卻明裏暗裏給了她很多支持。


    難免又想起穆小棗來,她這次受槍傷,劉艷秋都沒有來探望一眼,當年的關係恐怕更不怎麽樣,不至於接到病危通知還無動於衷,但能給的關心也有限。


    粟桐沒見過劉艷秋,卻已經知道她不是個擅長表達情感的人。


    而蔣至道対穆小棗更多的是愧疚,愧疚使人一葉障目,他可以給穆小棗最好的物質,卻刻意在迴避情感溝通,隻要做好這個縮頭烏龜,就算盡了「代為照顧戰友女兒」的職責。


    第58章


    關於穆東明的死, 蔣至道肯定掌握著一些警方不知道的線索,隻是出於某些原因,蔣至道寧可愧疚彌補, 也不想跟警方合作。


    粟桐一直在查這件案子, 已經歸檔落灰的陳年文件都被她翻找出來,其中就提到過蔣至道的口供。


    粟桐並不認為蔣至道與穆東明的死有直接關係, 隻是懷疑他可能知道內情,很可惜案子發生得太久,粟桐時間有限, 至今還無收穫。


    粟桐是個死心眼, 想查的案子無論多難都會一查到底,同時她也知道穆小棗是跟自己一樣的死心眼, 這麽多年,穆小棗不可能對蔣至道毫無戒備,但就目前看來自家副隊跟她蔣伯伯的感情還算親厚,想必這份芥蒂已經在穆小棗心中有了妥善安置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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