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沐兒瞪著龍二的方向生氣。想想剛才自己這麽認真,真是傻氣。她撇撇嘴,不想說話了。


    龍二趕緊引了話題哄她:“你說得是有幾分道理,不過還是漏了一樣,若是他們之前在屋裏有過纏鬥,把燈吹滅了,開門時你也一樣看不到光。”


    居沐兒愣了一愣,想想他說得是,便點點頭。


    龍二看她注意力又轉回案子上了,不由得笑笑,又說:“但你猜得其實也沒錯,因為那朱老板的屍首是隻穿著中衣,想來確是睡了。若是有人來訪,他該會穿好衣裳見人才對。所以你的推測該是沒錯,有人在他睡著時闖入。”


    居沐兒側了頭認真想了想,又道:“凶手身上穿的是布衣,我沒有摸到他的臉,這麽冷的天,他身上的衣裳不厚,身體壯實。他當時捂了我的嘴,將我往屋裏拖,我的頭頂頂到他的下巴,他應該比我高大半個頭左右,我用竹杖戳他的肚子,他有痛叫聲,也許肚子那會留下淤青,我摸到了他的手,他手背不平滑,似乎是有些細小的疤。另外,他把我甩到地上的時候,我有抓到他的手腕,那裏也許會留下些傷痕。”


    龍二細細聽完這話,腦子裏把堂上的人全都過了一遍,說道:“幸好你沒在堂上說這些。”


    居沐兒點頭:“我知道,口說無憑。若是真凶不在堂上,但若有其幫凶在或是其他相關人走漏了風聲,那非但不能幫呂掌櫃洗冤,還會讓真凶得到所有消息,他若有防備,我們就不好找他了。”


    “可你對府尹大人說了,你可能會有重要線索,一時卻是想不起來。若真有人把話傳到凶手耳裏,怕是你會有凶險。”


    “可我若是不說,萬一府尹大人就此定了呂掌櫃的罪,那可如何是好?”


    “人命大案,哪是隨隨便便就能定罪的。”


    居沐兒撇撇嘴:“我又不是當差的,哪裏知道隨不隨便,當初師先生不也被砍了頭嘛。”


    龍二一愣,什麽師先生被砍頭?


    居沐兒卻又是迅速接下去說了:“再者說,我當時也想好了,待出了衙門,便來尋你來……”她說到這,臉上一熱,趕緊轉了話題:“在衙堂上,那個朱老板的夫人捶打我的時候,我聞到她身上有股油膩膩的味道,象是香油之類的,凶手的身上,也有這樣的氣味。”


    龍二沉思,油膩膩的香油氣味?他想起朱富住在平陽街,那條街上確是有家香油鋪子。


    居沐兒道:“我知道的差不多就是這些了。府尹大人若是不信我的話,可讓他重新安排現場試我。”


    龍二想了想:“你與那凶手接觸,可還說了些什麽?”


    “我就是求他饒命,我說我是瞎子,什麽都看不到,讓他別殺我。他把我甩到了地上,挨近了看我,近到我能感覺到他呼吸的氣息,我想他是在確認我究竟是不是瞎的。再然後,就是我頭上被擊了一下,暈過去了。”


    龍二道:“他欲陷害於你,攪亂案情,這腦子倒也轉得快。隻是這加害之法甚是無稽,任誰細細一想,也能知道人不會是你殺的,朱富之死,匕首落刀的位置和力道,都不是你能辦到的。所以凶手是個機靈人,心思卻不是太縝密。”


    居沐兒點點頭,她話已經說完了,整個人放鬆下來。再者坐得有些久了,她又覺得頭暈得厲害,想一想,幹脆直接一倒便打算先睡過去。


    龍二一慌,探身過來拉她:“你怎麽了?”


    “說完了,該睡了。”居沐兒當真是閉了眼,一副要睡過去的樣子。


    這答案讓龍二一呆,隨即惱了:“睡什麽睡,起來先吃東西喝藥。哪有一聲不吭倒頭就睡的?我們還在說話呢?”


    居沐兒細聲細氣的應:“那你換位置坐也沒吭氣,我們那時也在說話呢。”


    龍二一噎,不理她了,轉頭衝門口的丫環喝道:“吃食呢?藥呢?都多久了,怎麽還不來?”


    丫環在門口聽到,著急忙慌應了,趕緊撒腿跑去催了催。


    龍二又理直氣壯的去拉居沐兒起身:“先別睡,一會睡過去了再起來更難受。先撐一撐,吃點東西,再把藥喝了。”


    “那還不如放我在家裏呢,在家裏還能睡個好覺。”


    “你還說,在家裏怕是你睡死過去你爹還在那守著炭爐子溫藥呢。他也不看看你,怎地燒起來了,藥沒讓你按時吃,病重了也不讓大夫來瞧瞧,不對症是得換藥吃的。”


    “那病重了不讓睡,得死得更快吧。”


    “瞎說八道。”龍二好想戳她腦袋,可看她那副可憐相,又戳不下手了。


    罷了罷了。


    他把她扶好,靠在床頭,說道:“我盯著你吃完飯喝完藥再走。”


    “哦。”居沐兒悶悶地應了,眼睛一直不睜開,反正靠著她也能睡。


    她這般龍二心裏更是鬱結,是不想理他還是怎地,剛才說案子她還挺有精神頭,這說完了又不愛理人了?


    他偏要讓她理理他。


    他輕輕推她一下,她皺眉頭,他又捏捏她的臉,她拍開他的手,她皺鼻子不樂意的孩子氣表情讓龍二笑了起來。他道:“你要是這會能有精神,不貪睡了,我便送你件禮物吧。”


    “好啊,謝二爺。”居沐兒應得快,眼睛卻是不睜,她手一指那椅子方向,說道:“便把那椅子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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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椅子做什麽?”


    “以後要是我無聊了,我便對著它說話。我給它起個名,就叫:二子。”


    龍二呆了一呆,看到居沐兒唇邊的微笑,終於反應過來他被嘲諷了。


    龍二爺不高興了,他一甩袖,哼都不哼,轉身走了。


    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


    誰說他龍二爺小氣的,看看她,她這樣才叫小氣!


    他要是再對她好,他就是,就是,就是二子!


    二爺一臉陰鬱的離開,讓端著托盤進來的兩個丫環又驚又疑。曾幾何時見過二爺與姑娘家相處是這般模樣的?起先讓個姑娘跟他說什麽頭發臭不臭還撇嘴加皺臉的,一會又侃侃而談哈哈大笑,吃食和藥上得慢了,二爺還發了脾氣,可她們趕緊把東西送來了,隻這一會功夫,二爺又跟姑娘鬧不高興了。


    二爺這是怎麽了?與這姑娘又是什麽關係?丫環們全是餘嬤嬤的人,所以小丫環決定一會要報信去。


    餘嬤嬤收了消息去偷看居沐兒的時候,龍二已然到了府衙。他遣人去跟府尹大人找了招呼,自己先去了牢裏看望呂掌櫃。


    呂掌櫃看到龍二甚是激動,龍二勸慰他不必擔心,事情已有眉目,他必會無罪開釋。有了二爺的保證,呂掌櫃心裏安定許多。龍二讓他又細細回憶了當日的情景,呂掌櫃把情況又說了一遍。


    龍二問:“你到之時,廊上是否有燈籠?屋裏是否點了燈?”


    “都沒有,黑漆漆的,但屋門是敞開的。我夜裏出來尋人,手裏拿著燈籠,所以一到那便看到了。”


    龍二點點頭,又問了他些與朱富會麵談鋪子一事的細節,呂思賢都一一認真答了。然後龍二寬慰了他幾句,讓他再等等,事情很快便會水落石出。


    龍二見完了呂掌櫃,又去拜見了府尹邱若明。邱若明這一日在外奔走查案,方才回來。聽得龍二求見,便道有請。


    兩個人見麵寒喧了幾句,然後話題直奔案子而去。龍二將居沐兒的狀況說了,道她如今發起燒來,身子虛弱,不便來見,隻待身子好些便來親訴所知。


    邱若明也是個認真查案的好官,他雖是知道龍二的名聲,不喜他的作派,但聽得他如此說,便急問那居姑娘是否已想起些什麽來。龍二接了這話頭,便把居沐兒跟自己說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了。


    邱若明聽罷大吃一驚,甚至有些不信,他從未想過在遇到如此凶險狀況時,一個盲女能如此冷靜的細察周遭還一一記下,這怕是比明眼人記下的還要多吧。


    邱若明靜默下來,他在想這會不會是龍二為保呂思賢而添油加醋了。


    龍二明白邱若明心裏所思,他自己要不是三番四次的著了居沐兒的道,也不會信她能聰穎如此。


    他給居沐兒下了保書:“大人,這居姑娘眼雖盲,但確是個聰慧過人的,龍某與她相識了一段時日,敢在此事上為她為保。大人若有疑慮,待她身子好些,便可再試她一試。”


    邱若明想想,遂點了頭。龍二又道:“依居姑娘所言,那朱陳氏身上的香油味與凶手身上的味道很象。我昨夜裏在衙堂所見,那朱陳氏進來見到朱富屍首撲了上去痛哭,不是撲到他身上,卻是撲到身邊,若是夫妻情深,這樣就有些怪了。再則,大人審呂掌櫃時她倒咬定呂掌櫃是凶手,讓大人做主,大人審居姑娘時,她又咬定居姑娘是凶手,上前去撲打,雖說不得她有什麽馬腳,但卻讓人覺得有些怪。”


    邱若明忍不住多看了龍二幾眼,這二爺名聲雖是不好,但卻是有幾分觀察力的,他說的這些,也確是自己覺得不是太對勁的地方。所以他今日走了一趟朱富兩個夥伴的居所,又去探查了那朱陳氏,隻是問了一圈,還是沒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


    本想說回來再細究,沒想到龍二倒是上門送來了線索。


    香油味道?那朱府所在的平陽街上,倒是真有間香油鋪子。看來,也該去那走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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