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了, 背後就是地獄的無盡深淵。


    紅月的影子漸漸被眼前的水流給淹沒, 光線在水波中飄蕩, 瑰麗的仿佛要這她的靈魂留下印記,康娜努力瞪大眼睛,這是一個玻璃水箱, 她是被封在裏麵的金魚。


    她一下子就被帶回到小醜把她放在水箱準備把她淹死的記憶裏。


    這一次,布魯斯沒來找她。


    皮膚的赤紅褪去,布滿眼睛的黑色瞳孔慢慢縮小成正常大小,在藍色與棕色之間變幻不定。她放任自己漂浮在水缸裏,耳畔是囈語與屬於小醜的狂笑。


    剛產生自暴自棄的絕望想法,但很快她又否認了這個想法。


    不是這樣的, 當時她不希望他來,因為他來了會有危險,但他還是來了。


    總算抓住一絲喘息機會的康娜努力告訴自己,這才是真相,你該醒了。


    她閉上眼睛無視自己正泡在水裏這個事實,張開嘴大口呼吸,試圖掙脫幻境。


    水順著口腔的吸力灌入氣管,她胸腔劇烈起伏,康娜猛然睜開眼睛,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叫。


    眼前的場景再次變得清晰,這是一件裝飾可愛粉嫩的房間,她低下頭看自己的雙手,小小的,軟軟的,棕色的髮絲落在肩部上,帶著剛睡醒特有的亂糟糟。


    房間的大門被人猛然打開,一個男人大步從外麵走了進來:「我的小公主,你做噩夢了。」


    康娜呆滯地抬起頭,他一下抱住了她,用鬍子蹭著她的臉頰,癢癢的。她抬起手推了推對方的臉。


    托尼笑著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一雙浸滿溫柔的暖色眼睛注視著她。「今晚爸爸給你講故事陪你睡好不好。」隨後他露出一個有些狡黠的笑容:「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你的床是我的了!」


    當即,托尼直接擠上了小女孩的床。兩人玩鬧著,門口傳來輕輕敲擊的聲音,佩珀站在門口無奈地說:「嘿,親愛的,你們是不是應該睡覺了?已經很晚了。」


    「好吧,馬上!」


    康娜腦子裏的一片混亂褪去,這一刻,她是誰?


    她是康娜·斯塔克。


    地獄中一位渾身赤紅額頭同樣長角,臉和五官形似山羊的惡魔望著麵前裂開的縫隙,他把眼睛貼在縫隙上,透過這裂開的縫隙窺探著外界。


    撒旦注視著這個誕生於意外的靈魂,露出鋒銳的牙齒。她的身上有權柄的味道,她的靈魂給他的感覺很特別,特別好吃。


    她身上有還算強大的防護,可惜還是太稚嫩了。即便遮掩了一部分信息,他還是輕鬆地通過對她發散的情緒捕捉到她的弱點。


    勾引人墮入地獄,是多麽簡單的事情。有執念有欲望,便不可能躲過。隻要給她所渴望的,再當著她麵讓她自己摧毀這一切。


    這個小傢夥的精神防線還剩下一點。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擊碎她了。


    外麵的瞬間幻境裏似乎都已經過了小半輩子。


    康娜坐在斯塔克大廈裏,被洞穿的玻璃,一地的玻璃碎屑,高處盤旋的風從那灌入,吹得她腦袋都要燒起來了。


    一支箭矢貫穿了她的琵琶骨,她卻感受不到疼痛。她看著遠處舉著武器對著她的復仇者眾人。


    恍惚地想要走過去,隻是迎接她的隻是史蒂夫重重的一記盾擊。


    一切溫暖都隻存在於虛幻,停留於不知真假的記憶裏。


    她是九頭蛇美杜莎,殺死彼得的叛徒,一個出賣整個星球的叛徒。


    康娜張著嘴想像曾經那樣喊他們的名字,可說不出話,隻能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無措地被後麵衝上來的特工按在地上。


    她聽到史蒂夫和托尼的對話。


    「托尼,你還好嗎?」


    「把她抓起來吧,不過是鳩占鵲巢的東西,她算什麽我的女兒,噁心。」


    …啊,康娜想起來了。


    她一直都不是他們的孩子,不是托尼的也不是布魯斯的。


    她隻不過是躲藏溢散在未知時空中的殘魂,隻不過是飄蕩不知道來自哪裏的亡靈。


    除了康娜這個名字,她一無所有。


    她妄圖獲得更多,時間過久了,她還真的以為自己就是他們的孩子。


    事實上,她隻是一個盜竊者,試圖從他們身上竊取一份愛的卑劣存在。


    康娜身邊的一切都開始崩碎,就好像從牆麵上脫落的牆皮,周圍的一切都似乎被烈火灼燒,炙烤,變得焦黑破碎,火星在上麵仿佛斑點閃爍。整座斯塔克大廈都開始崩塌。


    包括她目光所及的人也發生變化。


    「怎麽樣,想明白了嗎。你就應該是我的孩子。」


    龐大讓人感到震撼的身子從地底鑽出現在康娜麵前,他朝著這個狼狽不堪的人伸出手。語氣中是蠱惑與憐憫,他知道自己即將收穫一隻迷途羔羊。也將獲得真正的權柄。


    康娜的五官開始變得模糊,就好像被薄霧籠罩,其實她真正長什麽樣子,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看著這隻好像羊蹄的手,似乎陷入了最後的掙紮。


    ……


    外界。


    感受到自己與宿主再次失聯,202就像是在油鍋裏翻滾的麻薯,金色的身子在小空間裏滾來滾去。


    202無法跟著康娜進入撒旦製造的幻境中,因為撒旦的能力是直接作用在康娜的內心。就好像小醜給康娜用藥劑,202對於康娜實際感受到的東西是無力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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