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說話的女生微微脹紅了臉,有些氣急敗壞的跺了跺腳,「舒茺!你一天不賣弄就會死嗎?!我真是從沒見過你這麽會裝的女人!」


    「就是!」另一女生也皺著眉,揚聲附和。「都怪我們多嘴……你看看這班上,還有誰願意和你說話……你還賣弄來賣弄去,也不知裝給誰看!我們走!」


    兩人忿忿的離開。


    她有些茫然的將視線從辭海上移到那兩人離去的背影上。


    這是她第一次確認了所有人都不喜歡聽她說話的事實。


    --


    可是……


    為什麽呢?


    她一定是說錯了什麽。


    舒茺百思不得其解,但哪怕是於她而言萬能的辭海也無法給予一個正確的答案。


    當你不能改變世界時,你隻能選擇改變自己。


    所以,舒茺選擇了沉默。


    從此,她隻能通過各種各樣的百科全書來維持自己與世界的微薄聯繫,漸漸的,她對書本的依賴甚至超越了對父母的。


    越沉默,越寂寞。越寂寞,越依賴。越依賴,越沉默。


    她在一次次嚐試表達自己所想、卻越發不受待見後,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自卑。


    直到後來。


    出現了這麽一個人。


    這個人雖然總是冷著一張臉,雖然總是一副不耐煩的模樣,但卻會認認真真聽完她說的所有話,哪怕是疙疙瘩瘩,哪怕是不由自主的「掉書袋」,哪怕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甚至,最後……


    從來都隻堅持己見的他,被自己說服了。


    這對舒茺意味著什麽?


    ……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然而此時此刻,一切似乎都被那聲「不自量力」拉回了原點。


    舒茺拉了拉脖頸上的圍脖,瑟縮著肩膀抱緊了懷裏的包。


    她依舊是那個畏縮不前、唯唯諾諾的舒茺。


    她說的話從未被任何人接受過。


    她還是一無所成。


    ===


    昏暗無比的小閣樓內,僅僅隻有一束光亮從深色窗簾的縫隙中擠了進來,在一室狼藉中劈開了一條微弱的光路。


    弗溯靠在書架邊,眸色幽邃、暗沉無光,手裏還捧著一疊厚厚的稿子,俊美的眉鎖得極緊,像是在壓抑著什麽情緒。


    盯著那疊稿子盯了半晌,他驀地冷哼了一聲,像是不屑又像是自嘲。


    將手裏的稿子隨意的摔在書桌上,他緩步踱到了窗前,修長的身影映在玻璃上,清冷耀眼。


    正伸手要將窗簾拉上,他卻突然瞥見了湖邊那個並不陌生的人影,不由的動作一滯……


    冷風蕭瑟中,那隻毛絨絨的「兔子」坐在草地上,一邊吸著鼻涕,一邊砸著石頭泄憤,額前的幾縷碎發都爭先恐後的在風中搖曳。


    瞧著那些小石子一個猛子紮入湖麵,弗溯無奈的挑了挑眉,眉眼間竟也漸漸冰消雪融。


    可能是寫玄幻寫久了,他仿佛都能看到那隻「兔子」渾身散發出的黑色怨憤之氣,幽幽的升騰。


    這麽想著,弗溯隻覺得既好氣又好笑,唇角也不由自主的勾出了一抹淺淺的弧度。


    真是幼稚的可以。


    他冷哼了一聲,卻渾然不覺自己這種行徑其實更加幼稚。


    然而,沒過多久,那「兔子」卻突然停了手,隻愣愣的盯著湖麵發呆。


    剛剛還挺直著脊樑的倔強背影竟不知為何,漸漸向下彎去,直至佝僂。


    像是不堪重負下的不得不屈服,又像是全世界隻能擁抱自己的孤獨,但更多的,卻像是正在蓄勢的反抗。


    斜倚在窗邊窺探的弗溯微微一怔,隻覺得那背影熟悉的讓人心驚……


    ☆、第23章 勸慰


    微微泛黃的燈光柔柔的映襯著牆紙上的花紋,讓家裏的暖意更甚。


    餐桌上,色香味俱佳的菜餚升騰著裊裊熱氣,在燈光下溫和的氤氳。


    舒母將最後的排骨湯端了上來,一邊坐下,一邊埋怨的看向舒茺,「今天回來吃晚飯怎麽都不說一聲?我也好做些你愛吃的,這都快一個月沒在家吃過晚飯了~」


    因為弗溯下的聖旨——「下班時間是他吃完晚飯後」,所以這20多天以來,舒父舒母還是第一次在飯桌上見到舒茺。


    關於舒茺究竟每天在做些什麽,舒母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隻是察覺到,舒茺的飯量似乎大了不少,每天早上從家裏帶的飯菜幾乎都是平常的兩倍。還有,潮汐似乎特別忙,連舒茺這樣的新人每天都要加班到七八點……


    舒茺像是根本沒有聽進舒母說的話,仍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


    似是察覺到她的心情低落,舒母愣了愣,沒再繼續說下去。反倒是舒沁,微微側頭瞥了舒茺一眼,眼神意味不明像是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如果說,下午的時候舒茺還是亂七八糟的生氣,那麽此刻的她正在亂七八糟的難過。


    在別墅的湖邊坐了一整個下午,她越想越冷,越想越餓。


    想著後天要怎麽去潮汐交差,想著在失業後要怎麽麵對父母還有……舒沁,然而想的最多的,還是弗溯那句「不自量力」。


    每回想一遍,就像是被戳了一刀,疼得很。


    很多不知道多久前的陳年舊事也都被她從記憶的犄角旮旯裏翻了出來,結果就是越想越不好受,那架勢倒像是要把積累了這麽多年的傷心事一併難過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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