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奚舟頓住,隻感覺那雙柔嫩纖細的手在自己臉上胡亂揉捏了一通,雖然泄憤似的用了些力氣,但對於他來說卻不值一提。


    霍奚舟英朗的五官被硬擠作一堆,顯得有些滑稽,然而他還是縱容薑嶠折騰了一會兒,才黑著臉揮開她的魔爪,「才喝了一口,就醉成這樣?」


    薑嶠的手一下撲了個空,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低著頭一動不動。


    霍奚舟愣了愣,微微側頭看向薑嶠,可還未看清她的表情,就先聽得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下一刻,薑嶠抬起臉來。那張芙蓉麵上滿是微醺的紅暈,眼眸卻是濕潤而冰冷的,她神色迷濛地盯著霍奚舟,吐息間帶著淡淡的酒氣。


    「霍奚舟……我不能嫁給你。」


    霍奚舟眸色一滯,表情頓時變得肅冷,扶著薑嶠的肩,將她推開了些,皺眉看她,「為何?」


    薑嶠醉醺醺地笑了一聲,聲音飄忽,「因為……你太兇了。」


    「我何時對你凶過?」


    霍奚舟額角隱隱抽動。這話旁人說還有些道理,可薑嶠……連彥翎都會私下多嘴,說他一見著雲娘子,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再不似尋常那般不近人情。


    「為何說我太兇了?」


    霍奚舟不死心地繼續追問。


    然而薑嶠卻隻是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便再也不肯說什麽,隻是不停地嘆著氣,煩躁地拍著腦袋。


    霍奚舟被她氣得有些頭疼,這才反應過來,他在這兒跟一個醉鬼計較什麽?


    無可奈何之下,他又抓著薑嶠的手放回臉上,「讓你揉還不行嗎?」


    薑嶠煩躁的情緒略微平復了些,繼續捏起了霍奚舟硬邦邦的臉,一邊捏一邊惡狠狠地嘟囔著,「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霍奚舟並未聽清薑嶠在說什麽,但也知道總歸不是什麽好話,一時還是有些氣悶。


    總算等到薑嶠徹底醉暈了過去,霍奚舟才握著她的手從自己臉上移開,暗自咬牙,「酒品這麽差,往後都別想再沾一滴酒了。」


    他將人打橫抱起,心裏想著明日再跟她好好算這筆帳。


    ***


    薑嶠第二日醒來時,隻覺得頭還有些隱隱作痛,緩了一會才記起自己昨夜被霍奚舟的一口酒撂倒了。至於醉後做了什麽,有沒有胡言亂語,卻是什麽都記不起了。


    不過從霍奚舟的反應來看,她一定是沒做什麽好事,但應當也沒有太大的壞事。


    薑嶠今日沒再逞能騎馬,一是頭還暈著,二是有些話還要與笙娘私下說,所以便提著裙擺要上馬車。


    霍奚舟牽著馬經過,伸手扶了一把,將她穩穩地托上了車。


    薑嶠轉頭朝他揚起笑,「多謝侯爺。」


    霍奚舟卻無動於衷,仍是眯著眸子幽幽地盯著她,冷不丁問道,「許雲皎,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


    薑嶠噎住,怎麽又是這句!自清晨醒來到現在,霍奚舟已經連著問了她好幾遍了。


    她壓下心中疑惑,小心翼翼應答道,「怎麽會?侯爺對我的好,我便是結草銜環也報答不了……」


    「騙子。」


    霍奚舟冷冷地丟下兩個字。


    薑嶠目送他的背影離開,暗自嘀咕了一句,才掀開車簾坐進了馬車裏。


    笙娘已經坐在了車裏,見薑嶠進來,立刻往旁邊挪開,給她騰出了一大片空位。顯然,她也聽到了剛剛馬車外兩人的拌嘴,小聲問道,「那位侯爺怎麽了?」


    「他一直都這樣,不用在意。」


    薑嶠在她身旁坐下,笑了笑,「你以後習慣就好了。」


    笙娘神色微變,「我……」


    薑嶠轉向她,表情變得鄭重起來,聲音也壓低了些,「想要在鍾離慕楚手下活命,你隻能依附侯爺,明白嗎?」


    半晌,笙娘才泄了口氣,點頭。


    一行人收起了帳幕,重新整裝出發,一路緊趕慢趕,終於在第二日酉時到達了洛陽。


    殘陽如血,伴隨著踢踏的馬蹄聲,車馬緩緩駛入洛陽城,地上成群的烏鴉被驅散飛起,卻在上空盤旋流連,遲遲不肯離開。


    粗劣嘶啞的鴉鳴聲連成一片,傳入車內,聽得薑嶠莫名有些心慌。她忍不住掀開車簾一角,朝外看去。


    街巷空空,幾乎看不到行人,店鋪也都荒廢了,隻餘一些褪色殘破的幌子掛在竿頭,被風吹得瑟瑟作響。長街盡頭,是一大片焚毀衰敗的殘牆斷垣,牆麵上仍帶著燻黑暗紅的痕跡,看得薑嶠觸目驚心。


    幾十年前,洛陽也曾是南靖的都城,直到後來江北淪陷,洛陽傾覆,皇室才帶著靖朝的世家大族們遷都建鄴。建鄴宮城的太極殿內,還懸掛著洛陽都城的畫卷。


    薑嶠對那副畫記憶猶新,畫中的洛陽八街九陌、富麗繁華,還有壯麗巍峨的宮闕,比建鄴還要更加宏偉氣派,全然不似眼前這幅生靈塗炭、百廢待興的景象。


    薑嶠攥著車簾,略微有些發怔,


    她雖在龍椅上坐了幾年,一直知道洛陽城戰亂不斷。可戰報上寥寥數語,隻是簡短又冰冷地記錄了勝敗和傷亡。在那時的她眼裏,洛陽太過遙遠,一場守城之戰甚至不如鍾離慕楚的心情來得重要。


    直到此刻,親眼看見了真實的洛陽城,薑嶠才對「戰亂不斷」這四個字有了實感。若她沒記錯,霍靳也是在洛陽城病故……<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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