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舒轉了下掌心的匕首,捏久了難免冒汗。匕首的冷光比槍要亮得多,光是一動,開了刃的麵鋒利的像是要割開這春光,反在眼睛裏一陣刺眼。


    「金會長,金小姐是你女兒,你也就這一個女兒。」


    金城聽了,反駁道:「我還有個大女兒。」


    「她已經死了,墓地在教堂埋著,要是有機會下次我可以帶你去瞧瞧。」


    金城不為所動道:「我還有秦作家這個女兒。」


    這話說得高超,秦望舒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她若是應了,正中金城的意,若是不答,根本走不出秦家村,前前後後都是死局,愁得她幾乎要嘆氣。


    「做小太虧。」她岔開話題道。


    金城讚賞地看了秦望舒一眼,道:「虧本的買賣不做,所以你得殺了葉大帥。」


    話說了一圈,又繞回了之前的問題。秦望舒啞然,她已經很多年沒體會過這種感受了,左右都不想答應,她幹脆閉上嘴,索性當個啞巴。


    金城見她吃癟,麵上又愉悅了幾分。於是好心建議道:「秦作家不妨放了匕首,一個外人威脅不到我,我要真想動手,秦作家也活不到現在。」


    這點,秦望舒贊同地點了點頭,但手上的匕首又貼近了秦奶奶幾分。她笑道:「這外人不是威脅金會長的,是求個心安。」


    她眯了下眼,突然笑得極為燦爛,向下的嘴角被拉得上揚,兩個小小的梨渦盛滿了春光,像是釀成一戶佳釀。「瞧,這不就是來救兵了?」


    金城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蔡明圓潤的身影出現在院子前,身後跟著他那些下屬。他揚起眉,轉頭道:「他不是死了嗎?」


    「命不該絕,又活了吧。」她睜著眼瞎扯道。


    不過轉眼間,蔡明就到了跟前。他像是才看清屋內的情景,愣了幾秒,立馬彎下腰,討好道:「金會長來了,這、這是?」


    金城看也沒看他一眼,視線落在秦望舒身上道:「他是你的人?」


    「對。」


    蔡明不明所以,但金城的話卻是聽明白了,嚇得身子壓得更低了道:「我和秦作家沒關係,怎麽可能是她、她的人呢?」


    金城這才瞧了他兩眼,疑惑道:「他說不是你的人?」


    秦望舒沒糾結,隨意道:「那就不是吧,是葉大帥的人。」


    蔡明一聽,汗都急了出來,也顧不得恭敬不恭敬,立馬抬起頭道:「我怎麽可能背叛會長呢,我是會長的人。」


    他這話說得著實委屈了些,白胖的麵皮漲得通紅,也不知道是急的還是嚇的,隻看見黃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淌,沒一會兒身上的衣衫都濕了一層。


    秦望舒瞧了有趣,架在秦奶奶手上的匕首鬆了些,到後來幹脆換了隻手。尖銳的刀鋒抵在了蔡明下巴,斜麵的刀刃因力道陷進了一些肉裏,有些刺痛,應該是破了皮,但他不敢動。


    生怕秦望舒一個手抖,他這條小命就交代在這裏。本就粗短的脖子,拚了命地伸著,還得討好地在臉上擠出一張笑臉,可那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那匕首,不敢喘粗氣道:「秦作家,您小心點,我命是小事,手酸是大事。」


    她聽了忍俊不禁,往前靠了一步。下巴上的刀力道有所緩和,他還不待鬆一口氣,就瞧見秦望舒挑了下眉,他暗道一聲糟糕,就聽見對方說:「夏軍官是葉大帥的人,正好來認領下,是不是往後要一起工作的同事。」


    「沒準以後,還是你上頭領導不是?」秦望舒突然湊近,她笑得很是親切,這一瞬間和金城的模樣重合了。都是千年的狐狸,都在和他演聊齋。


    蔡明忍不住,咕咚一下咽了一大口口水,下一秒,下巴上的刺痛又尖銳了起來。他看不見,隻能瞧著到刀柄處一些,似乎有些紅——這個認知讓他有些頭暈,險些站不住,又被人按在肩膀上穩住。


    他還沒轉頭,就聽見夏波道:「蔡大人,這是嫌命長了?」


    夏波身形高大,要湊到蔡明耳邊,隻能彎下腰配合。這前有狼,後有虎的,蔡明整張臉都皺了起來,滿是愁苦道:「兩位大人,真是折煞小人我了。」


    他剛動,秦望舒的匕首就進了一小存,這會兒是實打實的割破了皮肉,深埋在其中的神經一下子被喚醒,他清楚地感覺到血液在外流。


    又是一滴汗,滑過額頭,沒入眼睛裏,酸澀的他想眨眼,但他不敢。身體緊繃下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那些被忽略的細節,他睜大了眼,剛要說話時就聽見「嘭——」的一聲槍聲。


    鑽心的痛瞬間占據了他的大腦,遠比下巴那點傷口來得猛烈,鋪天蓋地的讓他忍不住弓起身子。


    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金城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夏波用槍抵著腦袋。他抬起手,示意那些下屬不要輕舉妄動,掃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蔡明,笑容親切道:「夏軍官,這是要做什麽?」


    「不做什麽,自保而已。」


    金城聽了,又瞧了眼秦望舒,問道:「這是兩人商量出來殺我的計謀?有些粗糙。」


    秦望舒的匕首又架回了秦奶奶脖子上,地上的蔡明還在掙紮,血順著傷口流出來,又浸濕了灰藍的衣袍,血腥味在屋子裏蔓延開,像是盛開的玫瑰花。夏波那一槍,打穿了他的胃部,胃液會腐蝕傷口,他根本不可能有活下來的機會。


    她不痛不癢地回了一句嘴:「是挺粗糙的,夏軍官下次應該事先和我商量商量,免得金會長看笑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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