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是一望無際的山野。長空明闊,繁花盛開。


    砍價


    歸程不比來時,馬車飛快,片刻便晚。


    水雨月被囚禁在春歡樓中太久,心依舊在半空中懸著。一路上拽衣角揪手帕,話也不說隻顧悶頭吃東西,一有人跟她說話又條件反射般地露出笑容,一派強顏歡笑的模樣。


    暮城雪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絞盡腦汁逗她開心,東拉西扯地跟她閑話,還讓戶衣給她表演手腕全方位旋轉以及木麵鬼臉。


    水雨月果然很驚訝,暫時放下了焦慮,拿眼神圍著戶衣一陣新奇地打量。


    戶衣不會擺鬼臉,子衿就指揮她將眼珠上翻,嘴角扯開,皺起鼻子,眉毛一邊幾乎挑到髮際線,另一邊往下落到眼皮。


    戶衣調整了一番,非常標準地完成了子衿的指令。水雨月和子衿哈哈大笑,暮城雪也忍俊不禁,偏頭抵了抵鼻樑:「莫要欺負戶衣,怎麽說也是個女孩子......」


    戶衣不明白被取笑是一件會令人羞惱的事情,她隻知道要按照少主和子衿的指令做事。少主和子衿命令她做什麽,她便全力以赴地去做什麽。


    子衿也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雙手合十沖戶衣像模像樣地一拜。


    「你身上,是每一個關節都能做到這樣嗎?」水雨月問她向後翻折的手腕。


    戶衣木著一張臉答是。


    隻要能讓少夫人開心,她這個木頭活動活動也是應該的。


    好在水雨月非常有分寸,好奇過後完全把她當正常人看待,沒有一點異樣的目光。暮城雪卻知道她對戶衣這份常人難以達到的體貼是因為自己曾經有過相似的經歷,甚至更加激烈。作為任人指點的玩物,被人調笑,辱罵,千夫所指,滿城風雨,甚至名揚天下。


    插曲過後,水雨月基本又恢復了之前的狀態,暮城雪思來想去,湊過來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水雨月一愣,臉上一紅,輕聲說,哎呀,這還有人呢......


    暮城雪又親了一下,說你倆上外頭去吧。


    子衿和戶衣就被攆到外麵駕車去了。


    一隻手關上了車門。


    子衿很鬱悶地坐在車前,總覺得他倆到外麵之後這車走得就不太穩當了。


    但他不敢說,想跟戶衣對個眼神,脖子都扭過去了才想起來戶衣不可能明白當下的情景。


    於是他又把脖子扭了回去,頗為不自在地放下了腿。


    戶衣注意到他這一係列奇怪的動作,轉過頭問道:「怎麽了?」


    「......沒事,駕車吧。」


    馬車一晃進了楚京,再一晃就停了下來。


    水雨月不想進去,磨磨蹭蹭地提裙子理頭髮。


    暮城雪立在春歡樓門口,耐心地等她拉扯完了才問道:「我送你的東西,都還在嗎?」


    水雨月說在。


    暮城雪就帶著她去找竇媽媽。


    竇媽媽現在特別討厭見到這位爺,總感覺她每次來雖然都給足了銀子,但都不像什麽好事兒。所以她遵從本能先找了個地方坐下,喝了口茶平靜內心。


    老鴇端了端嘴角,笑得很詭詐:「不知您今日為何而來啊?」


    暮城雪擔心水雨月聽見議價的過程會不舒服,就讓她先在外麵等著,自己進去交涉。


    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會喜歡自己被當成一件物品,由著別人去買賣。水雨月坐在外麵,盡量去想些高興的事,不去聽裏麵的聲響。


    片刻後,老鴇叫了起來:「什麽??!你要給她贖身???」


    相比之下,暮城雪聲線要淡定許多:「出價吧。」


    竇媽媽愣了好半天,「這是銀子的事情嗎???那可是春歡樓的花魁,春歡樓的寶兒!我們的花魁是無價的!!」


    暮城雪抬眼看老鴇的瞳孔,隻看見了金錢,算計和陰毒。


    水霜霜就是春歡樓的搖錢樹。贖金是有價的,水雨月的價值卻是無限的。隻要這吸人眼球的前宰相之女一日待在春歡樓裏,春歡樓就永遠是全城最火爆的青樓。永遠有無數人前仆後繼地慕名而來,隻為和水雨月一夜偷歡。


    竇媽媽說什麽也不肯放水雨月走,至少現在不行。水雨月雖然年紀大了點,但價值卻比那些年輕的紅倌們加起來還多。暮城雪開始報價,竇媽媽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死活不肯鬆口。


    「一萬兩。」


    「不行,這哪夠。」


    「兩萬。」


    竇媽媽還是不肯鬆口。


    暮城雪鳳目微眯,不慌不忙地從袖帶裏取出一個小盒子,擱在茶幾上推了過去。


    「什麽?」


    暮城雪示意她開盒,竇媽媽抽出裏麵的紙卷一看,再看向暮城雪的時候目光裏就帶了點忌憚。


    暮城雪半斂著眸:「既是有了春歡樓對家的把柄,自然也有春歡樓的。若你答應,這些就算臨別贈禮。反之,公堂見。」


    竇媽媽差點被她嚇住,好在她閱歷豐富,眼珠一轉就反應了過來,輕鬆道:「去啊,你大可去報官。春歡樓時至今日仍舊屹立不倒,背後自有支撐它的人在。我行走半生,還會怕你那一點無用的證據不成?」


    暮城雪斂眸不語,手指下意識摸了一下玉墜子。


    她早知不會簡單,所以做足了準備。


    「醉仙閣近日新起一位紅倌。說是西域最好的舞姬,手搖金釵,足縛銀鈴,極為魅惑人心。見過她的人都不願再看別的女子,甚至為了她變賣家產,抵押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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