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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時間:2013-10-12


    漢惠帝五年,冬,十月初三下午酉戌之交,惠帝至長信宮,剛要推門入殿,門前倆宦官雙雙伸胳膊阻攔,“皇上留步。”


    惠帝疑惑,往常來長信宮並非眼前宦官所敢為,此時宦官竟敢阻攔自己,惠帝不悅,怒視倆宦官一番,往緊閉的殿門上做起心思來,胸中猜測緊閉的殿門裏到底有母親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惠帝靠近殿門,站在正中央,目光灼灼盯著殿門,若虎狼窺視遠方獵物,惠帝灼灼的眼神似乎穿透木製殿門,窺透殿內一切。


    “誰在裏麵?”惠帝冷麵問宦官,冷冷的語氣中不乏怒意。


    倆宦官皆低頭不敢答話。


    “他來多久了?”惠帝暗自思索一番,似乎知道誰在裏邊。


    倆宦官驚視惠帝,突然噗通跪下,還是不敢答話。


    “長安隻有一個主,天下隻有一個主,說!”惠帝壓著怒火,眼睛隻看著關閉的嚴嚴實實的殿門。倆宦官你看我,我瞧你,皆叩首哆嗦,還是不敢說出實話。惠帝大怒,一把奪了旁邊崗衛腰間的佩刀便利索的在一宦官臉上劃過一道。宦官捂著劃傷的臉趕緊竹筒倒豆子交代,“昨日太後肩膀不適,辟陽侯當日下午進宮,自昨日起,殿內隻留一宮人服侍,無太後令,仆等不敢擅入。”說罷,宦官臉上的血染紅了雙手。惠帝拍拍他的肩,囑咐他一會兒去找秦太醫治療,宦官趕緊點頭答應。惠帝招手另一宦官,在其耳側低聲交代了些東西,且囑咐周圍所有守衛,不可將自己來過長信宮告知呂後。說完,惠帝陰沉著臉看了看緊閉的殿門便下台階走了。


    回到未央宮,惠帝不吃不喝不見任何後妃,將自己關閉在一間黑屋之中,坐在席上一句話不說,一雙原本清澈英氣的眸子裏頓塞怨意。亥末,一宦官進來向惠帝說了些話,惠帝便安排宦官叫上八個守衛隨他前往長信宮。惠帝帶人雄赳赳的趕到長信宮,八個守衛立刻秘密控製了長信宮被呂後留下來的八個宦官及宮女,目的在於不讓他們聲張和通風報信。惠帝率人直接衝往內殿,至內殿門口,惠帝安排守衛在門口警戒,不準任何一人進入或出去,惠帝則獨自進殿。內殿漆黑一片,惠帝借著月光從鏤空的雕窗闖進的暗光挪步,至呂後緊遮的床幃旁隱約看見榻邊多了一雙男子的靴,惠帝頓時胸中拱火,黑了臉龐拱手兀然道,“母後長樂無極。”


    “誰?”熟睡的呂後忽然坐起,兩手拉緊簾帳。床幃裏邊男子驚聞欲起,呂後空出一手將他又按下,且捂住他的口,向其搖頭勿動。


    “殿內太黑,請允兒先點起油燈。”惠帝掏出胸中火折子欲點。


    “不要――”呂後聽惠帝要點燈,立即大聲阻止,花容失色的說道,“哀家好不容易睡著,不愛點燈。什麽事情明日過來,你回去,哀家要睡了。”


    “既如此,兒不打擾了,明晨寅時來找母後。”說罷,惠帝看一眼榻下的那一雙男子的靴子,向呂後拱手一揖便退出大殿。出殿後,惠帝小聲吩咐守衛們一會兒出來一個男的便立即抓到未央宮宣室殿,惠帝便在宣室殿等候。守衛們雖不明何意,隻是鏗鏘點頭。


    見惠帝確實出殿了,呂後趕忙讓男子穿衣出宮,害怕明晨寅時惠帝來朝拜時發現自己的不雅行為。男子匆忙穿好衣裳便告辭了呂後急急出殿,剛出殿就被守衛捂住嘴,綁去了宣室殿。被綁的男子小心的觀察漆黑的宣室殿,發現並無一人,閉目長呼一口氣時,殿裏霎然起了一束光,照在男子臉上,便是辟陽侯審食其。審食其驚懼惠帝不能饒過他,跪地求饒,“此事不關臣,實是太後……”


    “啪――”惠帝早已立在他身旁,毫不客氣的出氣似的重重揮了審食其一拳,審食其跌倒在地,口角流血而不敢再言語。惠帝咬牙切齒吩咐守衛將審食其押入死牢,審食其再不敢說話求饒。


    審食其被關入死牢兩日,呂後才從宦官口中得知審食其那夜出來便被惠帝的人綁到宣室殿,惠帝打了他,且將他丟進大牢。呂後心驚心急,不想讓審食其死,卻又因自己與審食其不雅的事情而讓惠帝難堪,呂後心覺慚愧,不敢找惠帝放掉審食其。諸大臣平素不喜審食其為人,加之最近審食其是呂後炙手可熱之人,常常超越曹參丞相處理一些事情,以阿諛奉承贏得呂後對他的更加寵信,因此做事有些肆無忌憚,大臣心怨審食其,皆有心借惠帝此次發怒處死他。呂後也知諸大臣怨恨審食其,因此也不好寄希望於大臣。


    審食其被關入牢中三日,審食其夫人及其子無不為此奔走求援,皆不行通。審食其兒子審平來牢中看望審食其,為其帶來不少美味佳肴,審食其憂心忡忡的不能吃下,對審平說惠帝此次絕不可能放過他,隻怕惠帝早知道他與呂後之間的醜事。審平默然低頭,也不再言語。父子倆麵對麵坐著,久不說話,審平能聽見父親的長籲短歎聲。審食其倚在案子上,雙手捂著頭,忽然抬頭鄭重對審平道,“何不請平原君相助?”審平看到父親眼裏明亮亮的,自己卻擔憂道,“平原君素來不喜歡父親為人,此次能救父親出囹圄麽?”審食其一把抓住審平手腕胸有成竹道,“你隻將他找來,我來和他講。”審平半信半疑的點點頭,不敢在牢中耽擱太久便告辭父親出去了。


    翌日,審平帶貴重寶物親自到平原君府上看望他,平原君迎進審平,卻堅決不收審平帶來的貴重寶物,審平不得已,隻得讓仆從又搬回馬車中。平原君將審平請到席子上,且讓仆人奉上溫茶,審平心中擔憂父親一事不可久擱而無意於茶道,開門見山便拱手一揖對平原君道,“家父身陷囹圄,隻求先生相救,先生可隨我入獄中見父親。隻求父親平安歸來,無論代價,審平不計。”


    平原君停住已到嘴邊的茶,心中思索一陣便又繼續將茶喝了下去,放下茶樽,也對審平拱手一揖道,“辟陽侯對仆鴻恩似海,然仆不醉心朝政,不奔走朝臣間,長安內無幾個人是仆好友。隻是辟陽侯之事急,仆不能見令尊,望海涵。”


    審平心有不悅,心知此刻不能表現在麵子上,便再三好言相勸平原君去獄中見見父親,平原君起身但不搭話便對審平拱手一揖,到內屋去了。審平低聲怨叨,“若非父親,你老母不知要埋在哪裏,忘恩人不足敬重。”審平一手錘在案子上便悻悻的走了。下午,審平又到獄中看望父親,將平原君不肯相助一事說給審食其,原本笑臉的審食其聽到此話卻是一身癱軟在地,嗟乎一聲,“審某休矣!”審平大罵平原君忘恩負義,責怪當初父親不該幫助此人。審食其仰頭喟然長歎,悔不當初,自此對平原君有了恨意。


    不過八日時間,關押審食其的牢門被打開,獄卒說審食其可以出獄了。審食其一臉驚詫望著獄卒,問他什麽原因致使惠帝放了自己,獄卒說自己不太清楚,反正性命得保,還管那麽長作甚。審食其立即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且雙手順了順頭發便隨獄卒出獄。審平在獄旁用馬車接回父親,為其接風洗塵。審食其先問是誰救助了自己,審平此時麵露慚愧,久久才道,“是平原君朱建。”審食其驚詫連連,大呼自己冤枉了平原君,由此,審食其更加敬重平原君。


    平原君朱建,楚國人,曾任淮南王黥布相,黥布欲反時,問朱建如何看此事,朱建極力反對。但黥布未聽從他的意見,而是按照梁父侯所說的去做,於是便起兵造反。等到漢朝平定叛亂,殺死黥布以後,聽說平原君朱建曾經勸黥布不要造反,同時他又沒有參與造反的陰謀活動,就沒有誅殺朱建。平原君朱建這能言善辯,口才很好,剛正不阿,恪守廉潔無私的節操。家徙居長安。他說話做事決不隨便附和,堅持道義的原則而不肯曲從討好,取悅於人。當時辟陽侯想與平原君交好,平原君卻不肯見他。平原君母親去世的時候,陸賈和平原君一直很要好,所以就前去吊唁。平原君家境貧寒,連給母親出殯送喪的錢都沒有,正要去借錢來置辦殯喪用品,陸賈卻讓平原君隻管發喪,不必去借錢。然後,陸賈卻到辟陽侯家中,向他祝賀說:“平原君的母親去世了。”辟陽侯不解地說:“平原君母親死了,你祝賀我作甚?”陸生說道:“以前君家一直想和平原君交好,但是他講究道義不願與你往來,此為他母親緣故。現在他母親已經去世,您若是贈送厚禮為他母親送喪,他一定願意為您拚死效勞。”於是辟陽侯就給平原君送去價值一百金的厚禮。而當時的不少列侯貴人也因為辟陽侯送重禮的緣故,也送去了總值五百金的錢物。等到審食其與呂後之間的事發時,平原君朱建雖是心中不願與審食其結交,但他又覺虧欠審食其一個人情,因此審平來找他時,他嘴上說此事不好辦理,卻私下尋找機會接近惠帝寵臣閎孺,對其道,“君所以得幸皇帝,天下莫不聞。如今辟陽侯得幸於太後,卻被下獄,人人皆說是君讒言皇帝。若今日辟陽侯被誅,太後怒,明日亦可殺君。您何不向皇帝為辟陽侯請罪,皇帝聽您的話若放出辟陽侯,太後大悅。帝後二人共寵信您,君富且貴近矣。”一番話說得閎孺動心,便去向惠帝求情,惠帝不願放掉審食其。經不住閎孺的死纏爛打,且惠帝已經習慣了閎孺陪在身邊,甚至有時候二人同塌而眠,若叫閎孺不高興,自己也會不開心,且不想讓閎孺日後受到呂後的威脅,再三思慮之下便不情願的放掉審食其。


    翌日,審食其帶重禮親自到平原君府邸道謝,卻三叩門而無人應。審食其叫住行人問詢平原君,行人說平原君一家搬去了渭北長陵邑。審食其嗟乎一聲,“真君子也。”敬重平原君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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