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聽韓峰說最近班裏組成的學習互助小組效果還不錯,化學老師安排大家進了實驗樓的教室之後, 不按原本班級裏的位置入座,而是按照學習小組的安排,兩兩一組操作實驗。


    和程之奕並肩走進了實驗樓的教室,薑旭走到了教室的最後一排,程之奕則是走到了教室的另外一麵, 繼續和王璿一組。


    桌麵上老師提前發下來的實驗清單上,一共有五組實驗。其中萃取分液、鈉的燃燒兩組實驗是由老師在講台上統一進行演示, 剩下三組實驗, 氯離子的檢驗、乙醇與高錳酸鉀的反應, 還有銀鏡反應,是由同學們自己親自操作、觀察並記錄。


    基本上都是之前課上做過一遍的實驗,薑旭興趣缺缺,需要動手的部分全部交給了餘傑。但班裏的大多數人還是非常興奮,尤其是這次實驗課,包含的最後一個實驗是銀鏡反應。


    成功的銀鏡反應,最終可以還原金屬銀,附著在試管壁上,看起來光亮如鏡。之前上課的時候,因為時間緊,有將近半個班的同學都沒能成功做完這個堪稱高中化學課最有意思的實驗,更無法將裝著「銀鏡」的小試管,作為戰利品帶走。


    -


    上次做銀鏡反應的實驗,薑旭是和方悅竹一起。


    之前他都是一個人坐在教室最邊上的最後一排,那天實驗課,女生的同桌沒來,便悄悄跑來後排,問能不能和他一起做實驗。


    實驗過程其實不難,但好像是害怕操作失敗、沒有辦法做出平整光亮的鏡麵,方悅竹全程圍觀,把實驗的操作交給了薑旭。金屬還原出來後,老師允許大家把成品自行帶走。女生問薑旭能不能把東西留給自己,說這是薑旭親手做出來的閃閃亮亮的東西,感覺很浪漫。


    實驗已經完成了,一個試管而已,當時的薑旭沒有覺得這有什麽,隨口便說都行。此刻看到程之奕和王璿站在一張實驗桌前,不知怎的,薑旭忽然就想到了當時方悅竹接過試管時候開心又害羞的表情,仿佛那不是實驗課做完留下的試管,而是什麽定情信物。


    少年心裏無緣由的煩躁,隻好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他盯著麵前桌麵上的酒精燈出神,無意識的摘下酒精燈塑料燈帽。摘下後蓋上,蓋上後又再摘下。


    化學老師在台上做完前兩個實驗,宣布接下來的實驗由大家自己完成。餘傑對照著書上的實驗步驟,將五隻試管放在試管架上,分別按順序滴入不同的液體。其中的部分試管裏出現白色沉澱,餘傑用手肘輕輕碰了碰還在發呆的薑旭。


    「旭神,看,白色沉澱!」


    薑旭勉強抬眸,敷衍的應和了幾句,讓他記錄下實驗現象,然後繼續下一個。然而就是在他低頭前的一瞬間,藉助餘光,薑旭瞥見遠處的王璿正衝程之奕舉著手裏的試管,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少年臉色一沉,抿唇不語。


    -


    做到最後一個實驗銀鏡反應的時候,水浴加熱,餘傑手賤碰了一下試管,導致試管裏的銀鏡坑坑窪窪,醜得跟鏡麵可以說是毫無關係。


    「旭神,這個試管,咱還帶回去嗎?」


    下課鈴響,餘傑捏起來小試管,嫌棄的最後看了一眼試管內壁附著出來的金屬。


    「不要了。」薑旭眼眸微垂,懶懶道。


    實驗教室的後門鎖著,他不得不走向教室的前門,於是便被迫路過了做完實驗的程之奕和王璿。


    程之奕他們組的銀鏡反應看起來是非常成功,附近幾桌的同學都圍在兩個人周圍,讚嘆他們組的銀鏡光亮好看。


    女生白皙的膚色透著微紅,悄悄瞧向一旁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男生。


    「你們說,這點銀子能不能掛下來賣錢?」


    「張鵬程你可真是想錢想瘋了,就這麽一點銀子,能有0.1克嗎?你自己去查查銀價。」


    「蒼蠅肉再小也是肉啊,奕神,你這試管還要嗎?不要我帶走。」張鵬程說著,就要伸手去拿程之奕和王璿桌上析出銀鏡的小試管。


    王璿緊張了一下,下意識的先一步將試管拿起。程之奕倒是沒什麽反應,他把桌麵清理幹淨之後,拿上自己的書本和筆袋就站起身來。


    陳靜拍開張鵬程的手:「你要拿,拿你們自己組的試管去。這實驗成果,也是我們璿璿的好吧。要拿走,也是璿璿拿走。」


    說著,她便替王璿叫住了準備離開的程之奕:「奕神,這試管你還要嗎?」


    程之奕搖頭:「不要了。」


    「得嘞。」陳靜沖王璿揚了揚下巴,挑眉道,「這試管你可以留著了。」


    -


    來試管樓的時候是和程之奕一起,但走的時候薑旭卻一個人招呼也沒打的就往出走。


    他步子很快,沒一會兒就超過了一同走出實驗教室的其他同學。但走到明德樓下,薑旭卻突然覺得說不出的失落,渾身沒了力氣,腳步也跟著放慢了下來。


    為什麽會覺得失落呢?實驗失敗沒做出來成功的銀鏡?看到程之奕親手做的東西送給了別人?還是,沒能和程之奕一起做實驗?少年慢吞吞的拖動著沉重的步伐邁上台階,直到背後有人跟上來拍了拍他的左肩。


    「怎麽走這麽快?」


    熟悉的男聲在左手邊響起。


    追上來的程之奕看著他,一臉關切。


    男生一雙墨灰色的眸子裏映滿了他的倒影,薑旭心裏微微一動,頓在原地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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