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中。


    池塘水綠,青風扶柳。


    乍雨乍晴時候,燕子來去,在水中一點,盈盈波紋,暈開漣漪。


    正中央,銅爐中煮著酒,香氣彌漫,如煙似霞,層層疊疊。


    聞一聞,神清氣爽,精神百倍。


    東王公穩穩當當地坐在寶榻上,身後是扶桑寶樹,枝枝丫丫,懸掛著團團簇簇的火光,倒垂到地麵,搖搖擺擺的,發出金烏的聲音,在四下激蕩。


    他看著遠處正在吹奏洞簫,還有翩翩起舞之人,笑道,“上洞八仙齊聚,很少見啊。”


    鍾道人身子如龍,威武雄壯,他搖著大蒲扇,嗬嗬笑道,“是啊,正好趁著這機會走一走,不然的話,都要生鏽了。”


    西雲母鳳目一挑,有一種威嚴,似乎周圍有鳳凰高歌,金燦燦的焰火燃燒,道,“三十三天現在看似平靜,實則是波瀾四起,八位道友現在插一手,不是明智之選。”


    西王母雲鬢雪膚,容顏精致,但向來行事說話果斷,巾幗不讓須眉。


    鍾道人知道她的性子,搖著蒲扇道,“大爭之世,才剛剛開始,早晚都要入劫,需走上一遭。晚走不如早走啊。”


    東王公坐在寶樹下,赤金似的枝葉泛著明彩,照在麵容上,剛毅果敢,他笑了笑,道,”鍾道友向來是智珠在握,明見千裏,是不會出錯的。“


    他是積年的天仙,鼎鼎大名,可是麵對鍾道人,依然是以道友稱呼。


    他說的輕鬆,鍾道人笑納,沒有任何的違和之處。


    西雲母纖纖玉手搖擺著雪白的拂塵,柄端丹紅一片,像是秋天的紅葉子,她向來說話幹脆,道,“現在劫氣彌漫,滲入天地規則之中,自然會有很多冥冥之中的變數出現。計劃不如變化快,還是要慎重。”


    “西雲母道友說的有道理。“


    鍾道人笑嗬嗬的,從容不迫,道,”希望結果是好的。“


    三人說了一會話,待爐上酒煮好,荷葉作杯盞,玉液盛之,一人一杯。


    鍾道人飲了一口,然後看向兩人,道,”東王公,西雲母,兩位這次來天庭,可不單單是看望我們幾個老朋友吧?有事可以說一說。“


    鍾道人笑容滿麵,眸子清亮,道,”在這裏說話,倒是不用擔心隔牆有耳。“


    東王公沒有說話,隻是仔細飲酒,而西雲母看了看左右,開口道,“鍾道友,你也知道,天庭之上,有五位帝君坐鎮,統轄管理。不過有一位,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了。”


    鍾道人微微愕然,然後平靜下來,目光變得幽深,看向東王公道,“東王公是有意帝君之位了?”


    “不錯。”


    東王公性子沉默,惜字如金,但該說話表態的時候,從來不會拖泥帶水,他肅容答道,“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我覺得我可以試一試。”


    西雲母顯然是真正的賢內助,夫唱婦隨,她補充道,“要是以往,天庭維持現狀尚是可以,但現在是大爭之世來臨,各種複雜之事都會發生,千頭萬緒的,有人常久不在,就不行了。”


    “在其位,不謀其正,天下之大,沒有這個道理。”


    鍾道人靜靜聽完,好一會沒有說話,他放下蓮花杯盞,展袖起身,來回走動,清氣留著,纖瘦容光,碧綠照影,道,“帝君之位,牽扯很大啊,一旦掀起爭奪,恐怕整個三十三天,或者還有其他的界天,都會卷人。”


    “現在這個關鍵時候,發生這樣的大事,結局到底如何,誰也不知道。”


    他沒有直接表態,但話語中隱隱有表達,安定為先。


    東王公沉默了一會,用手扶著眉心,緩慢卻堅定地道,“我等了許久,就是為了等這個機會,而且還有不少的人在推動。”


    鍾道人點點頭,知道此事無法改變。


    要知道,帝君兩個字,不僅代表著難以想象的權勢,還有驚人的資源,以及更上一步的可能,再加上團結在周圍的萬萬千千的受益人。


    這兩個字一旦撬動,其中的變化和壓力,是任何人都無法讓他們回歸原樣的。


    鍾道人念頭轉動,重新在寶榻上坐下,樹蔭垂照,冉冉香近,有了決斷,道,“這樣的話,如果條件允許,我們會支持你。”


    東王公和西雲母對望一眼,麵上露出笑容,這是他們來天庭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有了默契,東王公和西雲母又坐了一會,就告辭離開,他們來天庭,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待兩人背影消失不見,隻聽劍音清亮,浮空如水,呂道人由遠而近,法衣青青,他看著自家師兄在發呆,問道,“東王公和西雲母來有要事不成?”


    “是個麻煩事啊。”


    鍾道人將事情講了一遍,道,“麻煩,很麻煩。”


    “帝君之位,”


    呂純陽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他想到五位帝君歸位時候引起的動蕩,是三十三天的大洗牌,甚至波及到諸天萬界。


    其中的刀光劍影,其中的明爭暗鬥,其中的風起雲湧,每一段截下來都是史詩一樣的故事。


    “對了,”


    呂純陽想到一事,看向自家的師兄,道,“師兄,天庭中那位不露麵的帝君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一位的傳聞可是不少,我聽說他修煉的玄功奇異,需要不停地輪回轉世,積累資糧;還有說法他實際上真身出了差池,正在閉關養傷;甚至還有傳言說,那一位是某位金仙道祖的化身,才神神秘秘的。”


    “說法太多了,連我都摸不清頭腦。”


    “這位帝君是很神秘。”


    鍾道人搖著大蒲扇,涼涼的風,吹動衣袂,人在光中,暈暈真彩,道,“當年他能夠自競爭中脫穎而出,登上帝君大位,可謂是真正的異軍突起,超乎想象。”


    鍾道人目光幽幽,在講述辛密,道,“像是流星般崛起,又像是流行般不見,讓很多人都是詫異不已。”


    “此人具體的來曆,恐怕隻有當年入局的金仙道祖能夠明白,不過我聽到過零星的話語,此帝君和太冥宮關係匪淺。“


    ”什麽?“


    呂純陽吃了一驚,太冥宮和天庭的關係惡劣非常,怎麽私下還有這樣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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