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日影未移,煙洗濃綠。


    鬆陰稀稀疏疏,照出華麗精致的法衣,金燦燦的翎羽往上,是俊美的麵孔,目光冷漠。


    寒空,低雲,和冷音。


    凜凜然,有一種難言的殺機,躍然紙上。


    邪魔手扶大幡,打量著眼前的少年,銀眸中的詫異之色一閃而逝。


    “好。”


    邪魔的聲音古怪,似乎是在吟唱,咬字不清,道,“正好讓本皇見識一下世間的英才。”


    嘩啦,


    話音一落,邪魔率先出手,手中的大幡展開,幡麵搖動,暈開如水紋般的漣漪,上麵的符文完全活了過來。


    嘩啦啦,


    每一個符文,都似乎化為一種心思,是活生生的人生,有喜怒哀樂。


    “咄。”


    戚長宗見此,麵上不好看,屈指一彈,法力自指尖生出,然後化為一種光暈,畫地為牢,將正中央圈了起來。


    “衡山,”


    戚長宗做完這個,還不放心,吩咐道,“你將弟子疏散,各回殿中,沒我的命令,不要出來。”


    “是。”


    文衡山點點頭,知道邪魔厲害,要是讓年輕弟子待在這裏,說不定就會被勾了心神,成為行屍走肉。


    這樣級別的鬥法,就是他現在的狀態,都都頭疼,別說是年輕弟子了。


    “都回去。”


    文衡山親自監督,將一個又一個的真武兩儀道的弟子攆回去,他們能夠在這次的局麵下活下來,以後就是宗門興旺發達的種子。


    至於場中的勝負,他並不關心。


    親眼見到陳岩出手化解掉真陽玄門的至寶神鍾,然後斬殺金濟人,降服妖王褒玉後,文衡山就對陳岩有一種絕對的信心。


    眼前的邪魔很不凡,神通詭異,但也不會是陳岩的對手。


    於是,文衡山從從容容離去,坐鎮宗門。


    “陳岩,”


    金劍門的白衣道人也將目光投了下來,當日是汪容甫當的說客,他沒有見過陳岩,心裏好奇。


    要知道,陳岩才是落雲穀的主事人。


    是他,定下了多家討伐真陽玄門的計劃。


    是他,擊殺了金濟人,讓戰局一麵倒。


    這樣的人物,很是了得啊。


    “人心複雜。”


    陳岩看著大幡展開,秋聲一起,杜鵑花啼,魂魄無依,細細密密的篆文,演化出萬千的景象,是最為複雜的人心,在講述喜怒哀樂。


    “正是機會。”


    陳岩膽大包天,沒有別的應對,而是用手一抽,無形劍在手,稍一沉吟,繼而斬出。


    嘩啦啦,


    劍意彎彎曲曲,曲曲繞繞,繞繞勾勾,怎麽複雜怎麽來,讓人摸不清頭腦。


    同樣是人心,以劍意展現出來,和大梵上的景象交鋒。


    人心對人心,複雜對複雜,險惡對險惡,互不退讓。


    “這是,”


    金劍門的白衣道人呆了呆,才反應過來,目光凝重,道,“陳岩,真的是好大的膽子。”


    年輕的道人直接都不說話,瞪大眼,瞠目結舌。


    在他看來,陳岩的膽子何止是大,簡直是無知無畏了。


    這個家夥居然敢和對麵的邪魔比拚對人心的認識!


    “陳岩,”


    白衣道人定了定神,再仔細看了一會,道,“他的劍術走的是人心即是劍心,心有千千結,劍有千千鍾,他是要借著對方之手,磨礪自己的劍意啊。”


    “氣魄不小。”


    白衣道人下了判斷,頓了頓,還是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陳岩啊,”


    戚長宗卻是皺著眉頭,看著場中的局麵,不太看好陳岩的舉動。


    他剛才和銀發銀瞳的邪魔交了一次手,就發現,對方確實是善於控製人心,介於神通和天賦之間,非常厲害。


    陳岩這是以卵擊石啊。


    “嗯?”


    邪魔可是真正的厲害角色,即使隻是降臨了一道意誌,但借元天都和其他真陽玄門弟子的精血化形,依然有著金丹境界的力量。


    隻是一看,邪魔就發現了陳岩的用意。


    不發現才怪!


    陳岩根本沒有掩飾,就是要告訴別人,我要用你來磨礪自己的劍術。


    “狂妄的小子。”


    邪魔神情沒有變化,銀白的眸子中泛著奇異的光彩,手中的大幡以一種難以想象的頻率抖動,片片赤光升騰,似秋日籬花盛開,暮雲低垂,染紅半邊天。


    叮當,叮當,叮當,


    大幡一動,妙音跟隨,如同人不同的心境,就有不同的聲音。


    變,變,變!


    陳岩手持無形劍,目光平靜,整個人似乎晉升到一種古井不波的境界,劍隨心走,見招拆招,和邪魔鬥法。


    對方千變萬化,他同樣是不落下風。


    陳岩敢以人心對人心,可不完全是大膽,而是有一定的想法。


    誠然,這個邪魔對人心很有一套,可以說是大師級的人物,可是陳岩同樣有自己的底氣。


    要知道,他的前世,可是一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


    你甚至是不用出戶,就可以有各種途徑,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群,見識到複雜如天上繁星的人心。


    那樣的時代,有人說是因為靈機枯竭,才被稱為末法時代,但同樣也是因為紅塵滾滾,前所未有的複雜,在腐蝕人心,讓各種人們紮進去就出不來,根本無法超脫。


    那時候人心的複雜,讓人難以想象。


    陳岩在對麵邪魔的壓力下,似乎又回到了前世,在社會中打拚,見識了最為複雜的人心,各種勾心鬥角,各種刷新底線,各種道德崩塌。


    嘩啦啦,


    心和劍合,無形劍彎彎曲曲,劍意變得更為複雜,更為難纏,更為刁鑽,更為出其所料。


    打著,打著,陳岩真的在進步,在成長,在完善自己的劍法。


    “了不得。”


    金劍門的道人讚歎一句,能做到這一步,就是很驚人。


    戚長宗也看出端倪,皺著的眉頭舒展開。


    “咦,古怪。”


    銀發銀瞳的邪魔卻是越打越不自在,他仗著自己的天賦神通,最善於操縱人心,引起心魔,可是今天卻沒多少作用。


    對麵的少年人不僅抵擋了自己引發的各種心魔,反而趁機窺視了不少玄妙,用來完善自己的劍法。


    真真是咄咄怪事,讓人想不通。


    “我就不信了。”


    邪魔上了性子,手中大幡搖動,意念縱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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