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漢子的話不僅讓陳明文語塞呆愣當場,也同時把食堂裏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眼見眾人包含著各種意味的目光投向自己,有探尋,有嘲笑,有鼓動,也有鄙夷……陳明文這個愛麵子的無能浪蕩子一時間心中各種念頭不斷重複翻滾他知道自己沒什麽本事,以前這些族人之所以怕他,主要還是怕他老爹這個實實在在的族長,地主,陳家祠堂裏許多的人都是種著他們家田地的佃農。雖然自己在家裏不召父親待見,不過正所謂疏不間親,再怎麽也是親生的嫡長子,得罪了自己,都不用給父親出麵,隻需要他偷偷給管家賬房知會一聲,改下他們的租子,就能讓他們過個淒淒慘慘的冬天,不得又要找家裏貸寫印子錢,驢打滾,幾番下來讓他們賣兒賣女都還不清。可是當家裏因為扯上了文字獄官司,鬧得家破人亡,還連累這些起來還沒出五服的窮親戚,打被配起,他們早就對自己父子心懷不滿,一路上也沒少在背後偷偷吐口水,咒罵。好不容易等老頭子又掌握了一權力,自己不過很正常的偷下懶,享受不多的悠閑,居然就有人敢鬧事兒了,這讓他心中怎能不惱火。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另外一個工匠的話,那是一個精瘦老相滿臉風霜的4o來歲的半老頭,他樣子幹癟,聲音卻不:“得好,馬鑿子,劉叔我支持你,咱們匠人用心做工,就能有白米飯吃,這是當初李司令親口許諾的,你陳明文若是姓李叫李明文是咱們李司令的兒子,咱們二話不,別吃碗白米飯了,你就是要吃龍肉,咱們也讓著你,幫著你想辦法,可你子不過是陳秀才的兒子,就居然敢仗著李司令不在,偷懶不上工做事不,竟然還敢欺壓咱們火器局的工匠爺們。我呸,告訴你,司令走的時候,可沒咱們歸你老子管,你的陳家大少爺脾氣,別在咱爺們兒身上潑灑,若是不停,老拳伺候。等李司令回來,我會把這事兒一五一十的告訴他,看你子有好下場。”


    陳明文本來就是個混混習性,愛麵子又有好事,這會兒讓這樣一個幹癟半老頭一通話的狗血淋頭,丟盡顏麵不,他的最後一句也是嚇了他一大跳,陳明文心想,這李滿江可不是什麽善茬,那可是一口氣連殺十人仿佛割草一樣的凶悍人物,聽老頭子,自己做工偷懶不賣力的情形早就被他看在眼裏,不定記在心裏,要是再有這麽一檔子事兒,若是他回來了,自己可能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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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念及此,陳明文的混混本色一作,想事情就走了極端,幹脆把心一橫,忽然就抬起頭來梗著脖子冷笑一聲:“哼,張口李司令,閉口李司令,他這一去四五天,非但獵沒打回來,甚至連個音信都沒有,我聽,別看這山林子看起來綠油油沒個人影似地,這山林可是有不少野女真呢,那些個野人,也不必一般人,那是茹毛飲血,殺人不眨眼,勇悍過人的,大清國當初能定天下,就是靠的在這些山林裏抓野人充軍,他們打起仗來最是不要命了,別一個一個李滿江帶著幾個手下了,前明那會兒,那些巴圖魯勇士十幾個人就幹對著幾千人的大部隊衝鋒,還能大勝,李滿江,不是個個咧。不得現在他們幾個已經不知道死在哪個老林子裏,成了人家的包衣奴或者是盤中餐了,你們還指望著他給你們做主呢,我呸,老子打死你們幾個狗眼看人低的窮匠漢。”


    完忽然像瘋似地從案板上根木棍劈頭蓋腦的向那半老頭子劉叔和馬鑿子亂棍打去。


    這陳明文原本來,根本不是這些個鐵匠木匠的對手,一隻他都打不過人家。不過他一番話的是有理有據,加上李滿江五日不歸毫無音信的事實擺在麵前,一席話下來竟然的兩人都半信半疑起來。原本這兩個匠人敢於對陳明文不,到底也是因為他們的靠山是李滿江,而陳向進基本來是管不到這些工匠的,所以才有這個底氣和陳明文對著幹,要不然他們也隻會和那個陳二一樣,敢怒不敢言還是打老婆給陳明文出氣賠笑。


    陳明文先是用話語奪了兩人的底氣,然後又突然襲擊,無意之中竟然暗合兵法要旨,打得兩個人膽氣盡喪,抱頭鼠竄,連聲求饒。


    陳明文身體不壯,這一番劇烈活動下來也有喘氣,這打人,也是個力氣活呢,一聽兩個人求饒了,也就停了下來,用棍子敲著兩人的臉問道:“你們倆,還敢惹爺不?”


    “不敢了,陳爺饒命啊。”


    “那米飯讓我吃不?”


    “讓讓,以後都歸陳爺吃了。”


    “誰是你們的頭?”


    “是陳爺您,是陳爺您,你什麽我們幹什麽。”


    “錯,是我爹,陳大官人,記住了以後叫陳大官人,叫我陳少爺。”


    “是,是,是,記住了,陳少爺。”


    這一問一答,近乎兒戲就代表著陳明文的“叛亂”初步成功了,他倒是最後還留了個心眼,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見,更沒什麽威望,於是把他那個還在監督生產毫不知情的老爹幾句話就拖了進來,一來他老爹是這群人中唯一的文化人,秀才,而來更是陳家族長,早些時候陳家還惹上這該死的文字獄官司的時候,陳老爺一句話,就能把背夫偷漢的陳氏宗祠寡婦浸豬籠,也能把沒了父母的陳家孤兒的私田用宗族的名義收歸陳氏宗族公有。大多數時候,陳老爺的話都比縣太爺管用,一般有個雞鳴狗盜的事兒,捉住了也都是由他老爹陳向進主持著私刑處置的。


    依靠著這心思,陳明文竟然就在接下來的半天通過恐嚇,威逼,許諾等手段,完成了“篡位”的工作。


    等他父親陳向進知道的時候,已經太遲了,他的“乖兒子”陳明文已經帶著一群心中帶著觀望,從眾,害怕,野心的大大男女老少來拜見新的頭領陳大官人了。


    他氣得渾身抖,半天不出話來,抬頭看了一眼麵前跪著的眾人,陳向進最後隻得歎息一聲道:“拜見也拜見過了,大家就回去各司其職吧,不要耽擱了正經事。”


    等眾人散去,他才虛弱的指著誌得意滿的陳明文:“你這孽障,竟然創下如此的大禍來,哎如今木已成舟,也隻能希望你所的李滿江他葬身山林的話成真了,要不然,等他那連火銃一旦使出來,咱們必然沒有活路了。”


    陳明文這時候仿佛智珠在握的道:“父親大人,你何必如此擔心,我的話,八成能成真,便是真的他命大沒死,咱們隻要籌謀好,如同那日那些官兵砍死兩個羅刹鬼一樣趁他沒有防備,一擁而上亂刀砍死不就行了。”


    陳向進這時候已經心思大亂,根本想不清楚事情,聽這個一項不成器的兒子這時候倒得頭頭是道了,一時間也無話可,隻得擺擺手,讓他自己去準備了。


    第二天,陳向進還是沒有想出可行的對策,這時候他才顯現出了一個傳統讀書人的優柔寡斷,也就是所謂的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反倒是他那個一向不成材的浪蕩兒子,這時候積極串聯陳家人,一方麵安撫人心,依靠陳家人的力量壓製那些工匠,一方麵也向選出一些可靠的青壯來實現他以防萬一的鴻門宴的計策。可是雖然這陳明文這時候仿佛忽然間心智大開一樣,謀劃得頗有道理和可行性,然而畢竟沒有真正做過事情,加上他老爹一罷工閉門苦思,沒有了這位德高望重的陳氏族長的配合,他一個名聲不佳的二流子怎麽可能真正能收攏哪怕是陳氏族人的心,更別他的妙計了。


    結果等到第三天,李滿江排出來的陳家兵丁先一步到穀裏報信,陳明文才現自己手中竟然無人可用,於是不得不得親自出馬趁那個兵不注意,把他打昏之後囚禁了起來,可是囚禁起來之後,卻隻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對於立刻就到來的李滿江所部,沒有一可以立刻施行的計策。


    直到李滿江審問完王爾德之後帶著手下心翼翼通過穀口,一直進到村子裏,還是沒有遇到任何抵抗。


    最後,陳向進和他的兒子陳明文分別在自己的房間裏被抓捕。


    李滿江沒有審問他們,也不願意見他們,便讓張耀祖把他們帶去穀西崖下一個山洞裏關著,同時召集了幾個木匠去給那個洞口做了木柵欄封鎖起來,權當是監獄了,被召集的匠人裏就有那個馬鑿子和幹癟半老頭劉叔,有這兩個恨陳明文入骨連帶陳向進也恨上了的匠人在,很快就做出好了對於陳向進父子來堅不可摧的牢籠。


    於是這一次由一碗米飯引的“叛亂”就此被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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