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熄滅,他也站不住了。扶著牆滑倒在地的同時,放在口袋裏的手摸到了手機稜角,憑藉記憶連按了幾下關機鍵。


    他在之前設置了緊急求救簡訊,但不知道慌亂中有沒有成功發出去。


    現在看來,無論是否成功發送簡訊,他都沒有成功得救,不然也不會被綁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


    暈倒的後遺症有點大,他感覺天旋地轉的,仿佛正躺在一艘小船上,而外麵是波濤洶湧的大海。


    白謹明仰頭靠在椅子上,大口呼吸,想要汲取更多的氧氣。


    等到稍微好受一些,他才有精力思考自己目前的境地。


    即使他再不願相信,把他綁到這兒來的兇手也隻能是孟呈逸了。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白謹明回憶自己與孟呈逸從相識到相交的過程,兩人之間並無矛盾,而孟呈逸也從來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滿。


    還是說在認識之前,他們兩人就有著深仇大恨?而且白謹明自己完全不知曉。


    頭腦中一堆事情纏成了線團,毫無頭緒,越想越是頭暈,神經也開始一跳一跳地疼痛。


    白謹明在黑暗中睜開雙眼,徒勞無功地望著前方,他勉強清理出了一條思緒——當務之急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不認為孟呈逸大費周章把自己綁過來,隻是為了惡作劇。考慮到最壞的可能,那就是他的生命受到了威脅。


    白謹明醒來也有至少五分鍾了,然而這五分鍾裏周遭完全沒有一點聲音。


    他是被關在某間地下室裏嗎?沒有窗戶,沒有光源,也完全聽不到任何動靜。


    白謹明試探著動了動身體。


    他的兩隻手搭在扶手上麵,與扶手緊緊捆在一起,雙腿分開,也分別綁在了椅子的兩條腿上。


    一個正襟危坐的姿勢。


    身下的椅子似乎固定在了地麵,因為即使他試著站起身,椅子也紋絲不動。


    「想跑?」


    孟呈逸的聲音突然在前方響起。


    白謹明身體一僵。


    他沒有聽見腳步聲,那也就是說明從他醒來到此時此刻,孟呈逸一直都在他前麵不超過五米的地方。


    就算再鎮定,他也感到不寒而慄。


    很輕的腳步聲從前麵遠離,走到了他右前方。啪的一下,開關被按下,頭頂的燈一瞬間亮起。


    白謹明本能地閉上眼,偏過腦袋,強烈的光線穿過眼皮,依舊刺痛了他的眼睛。


    「你好呀,白總監。」孟呈逸再一次開口,聲音裏帶著愉悅的笑意,「正式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孟呈逸。」


    這語氣太過輕鬆,甚至稱得上俏皮。白謹明腦海裏一瞬閃過了許多電影畫麵,那些以折磨人質為樂的角色也是這麽笑著說話的。


    這次輪到他被折磨了。


    沒想到啊,逃過了創業失敗,逃過了破產,逃過了自殺身亡,最終卻沒能逃過綁架。


    但是這次綁架和那種傳統的綁有錢人不一樣,他能憑藉直覺感受到,孟呈逸不是為了錢。


    「我們已經認識過了。」白謹明開口時聲音沙啞,應該和長久的昏迷以及吸入的氣體有關。他放下手臂,慢慢睜開眼睛,看見了斑駁的牆壁。


    他們所處的是一個空蕩蕩的房間,極其老舊,然而他正前方擺放著一個非常突兀的電子顯示器,應該連著一台電腦或者主機。


    電腦不在房間裏,數據線穿過牆上的一個洞,延伸到了他看不見的地方。


    孟呈逸站在牆上的開關旁邊,身上已經換了一件衣服,不再是家居服,但依舊是純白色的。


    此時這人直直地盯著他:「不,我們並不認識。白總監知道的是那個看起來非常可憐的小明星,或許還不潔身自好,那句話怎麽形容的來著……啊對,是爛泥扶不上牆。」


    「你並沒有不潔身自好,也有理想。」白謹明糾正道,「我們之前在你片場談論過,不是嗎?」


    「那段聽起來很勵誌的長篇大論?」孟呈逸嗤笑一聲,「總監還真的相信了啊,覺得我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想要憑藉自己的努力,在這個娛樂圈裏麵出人頭地?」


    白謹明抿著唇,沒有搭話。


    孟呈逸繼續說:「所以說嘛,我們並沒有真的認識。實話告訴總監吧,前任金主是我主動去找的,到現在我也並沒有後悔過。如果沒有別人扶持,在這熙熙攘攘的名利場,尤其是現在這個處處都是資本的時代,我一個苦出身的人又能有什麽成就呢?」


    這一番話夾雜著情緒發泄,就像是之前演得太辛苦,終於能露出真麵目了,恨不得把最陰暗的想法全都說出來。


    見他不說話,孟呈逸笑道:「總監失望了?覺得一片好心餵了狗,浪費你的幫助,也辜負你的期望了。」


    白謹明默認了。


    在被綁過來之前,他真的以為自己幫助了一個需要幫助的人,而且是值得幫助的人。


    看來喬穆有一件事是說對了的,心善也有可能用錯地方。


    思及此,他開口道:「我有一個問題。」


    「喬穆那件事嗎?」孟呈逸很快猜到,無所謂地回答,「假的,酒裏有東西,我想讓他做出逼迫我的事情。」


    白謹明閉了閉眼睛,比剛才更加難受了。


    孟呈逸感嘆道:「總監就是太仁慈心軟了,即使一開始我做了不得體的事情,私自麵試劇組,還在向槐麵前報了你的名字,也能被你原諒接納。簡簡單單設個局,假裝自己被強迫,總監就能大義滅親,向著我這個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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