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年心裏有了數,看姓白的這個反應,應該不清楚薑平南是被方曜送進去的。


    方曜之前還讓他保密,即使他提了條件方曜也欣然答應。還真是為愛不顧一切的年輕人,寧願自己憋著,也要換白謹明一個坦蕩安然。


    他想到這兒心氣又不順了,再這樣下去,他遲早得被自己兒子氣出心髒病。


    二十分鍾後秘書趕到,將文件交給方永年之後,很有分寸地離開了房間。


    白謹明頂著那雙煩人的視線,仔仔細細地翻閱了一遍。


    資料並不詳盡,能查到的隻有登記在冊的東西。例如曾就讀的學校班級、曾居住過的地方,以及再隱秘一些的就醫記錄,也不知道方永年都動用了什麽手段才搞來就醫記錄。


    方曜小時候都就醫記錄很少,就連他母親也是,仿佛沒生過病一樣。


    白謹明放心了一些,卻突然注意到方曜曾經換過好幾次學校。幼兒園和小學低年級都是就讀的私立學校,學費相當不便宜的那種,直到小學三年級突然轉學到了一所公立小學,之後一直在這所學校讀到升入初中。


    初中的就讀記錄隻有不到一年,應該是在這時候回到了方家。


    之後的幾頁都是一些很瑣碎的內容,方永年甚至去調查了方曜曾經的老師同學以及鄰居。


    在那些人口中,方曜和他親生母親都極其孤僻,不與旁人來往。


    「為什麽突然轉學了,是因為支付不起學費了嗎?」白謹明問。


    「……可能是吧。」方永年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話也不多了。


    他瞥了對麵一眼,沒再問,將那一遝資料翻看完之後放回桌麵,往對麵推了推。


    「不看了?」方永年驚訝於他的速度。


    「看完了,沒有我想找的。」白謹明有些煩躁,他耐著性子跟方永年說了這麽多,到頭來獲得的有效信息隻有一星半點。


    還是得問方曜本人才行,但方曜不一定願意說,而他也不捨得揭人傷疤。


    方永年也不耐煩:「你到底想知道什麽?」


    他想了想,答道:「不如你說說這些年來,方曜在方家是怎麽過的吧。」


    「你什麽意思,覺得方曜過得不好?」方永年話又多了起來,帶著怒意為自己辯解,「他要什麽我給什麽,就算他不開口要,我也給他提供了最好的物質條件。就說今年他撞壞的那輛車,我連一句重話都沒說,要不是他鬧別扭不想進公司,當時我就給他再買一輛新車了。」


    白謹明沒有搭話,轉而問:「學校家長會誰去開的?」


    方永年一愣:「什麽……家長會又怎麽了,很重要嗎?」


    他心下瞭然:「秘書去開的還是司機?或者說直接缺席?總之在那種學校裏,學生和家長都是被當成搖錢樹捧著的,老師也不會有什麽意見吧。」


    果然,中年男人一時間無法反駁。


    白謹明又問:「他不和你們住吧,什麽時候搬出去的,為什麽要搬出去?」


    「……我忘了。」方永年幹脆不回答。


    白謹明愈發煩躁,問了個更直白放肆的:「要是你和夫人的孩子沒有去世,你也就不會將方曜接回家,對吧?」


    這句話結結實實戳到了方永年痛處,之前都還忍著的中年男人立刻翻臉,噌的一下站起來。


    「滾,方曜看得起你是他的事,你給我滾。」


    白謹明穩坐在椅子上,雖然仰頭,卻仿佛俯視著麵前這個虛偽的男人。


    他陰陽怪氣的本能又冒出來了,很想問方永年一句「可方曜看得起你嗎」。但他突然冷靜,這樣問出來無疑會讓他們父子關係惡化,他不能讓方曜難做。


    他忍了又忍,什麽也沒說便站起身,扣著西裝紐扣往外走。


    可方永年又突然叫住他:「姓白的!我怎麽管束方曜還輪不到你來指點!」


    白謹明隻當做沒聽見,一把推開了門,和守在外麵的秘書撞了個正著。


    他笑了笑:「你們方總平時也這麽暴躁嗎?」


    秘書緊緊閉著嘴,也不敢往房間裏瞧,隻搖了搖頭。


    白謹明覺得沒什麽意思,側身略過。


    沒走幾步,他突然聽見方永年叫了一聲方曜的名字,腳步一頓,全身都戒備起來。他既想逃跑又隱隱欣喜,就連心跳也頓時加快,不受控製。


    然而他隨即才意識到是在打電話。


    「方曜,你就看中了這種貨色啊,他都找上方家來耀武揚威了!要是現在不管,以後不得把方家也吞了,就像吞了薑家那麽多財產一樣!」


    白謹明停在原地,原本想聽聽後麵還會說什麽,可電話很快被掛斷。方永年話都還沒說完就被兒子掛了電話,更加怒不可遏了。


    他不想被這愚蠢的怒火波及,離開了那裏。


    回到地下停車場,白謹明卻在車裏坐了許久。


    情緒起伏很大的時候還是想抽菸,但煙已經沒了,他親眼看著方曜扔掉的。也不可能再買,他都在方曜麵前說了不再碰,那就不可以食言。


    白謹明隻好發呆,看著停車場角落裏的安全通道標識,心裏在想他和方曜是否也能逃出這一層陰暗。


    空想無果,他沒回方曜消息,方曜沒有向他認錯,他們兩人都還倔著。


    他想到累了,疲憊地將車開出去,卻在開上馬路的那一刻瞥見了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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