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曜的操作很熟練。


    白謹明這才反應過來,方曜回到方家之後養尊處優,廚藝隻能是在童年鍛鍊出來的。


    小時候的方曜或許還需要踩著凳子、踮著腳,才能夠到檯麵上的東西,而現在已經需要俯身了。


    他看著青年的背影,開口時聲音發澀:「你沒有想問我的嗎?」


    方曜沒有停下來,也沒出聲。


    白謹明喉嚨哽得更厲害了。


    除了第一次見麵,他再也沒有麵對過這麽漠然的方曜。也不全是漠然,倒像是被他的話傷到了,卻又不想吵起來,所以隻默默地做飯。


    他想解釋剛才的話。不是不捨得給出薑朔的遺物,隻是因為一旦沒了那些東西,他的恨也無從安置了。


    「向槐堵了星霽藝人,逼我去見他。向槐就是在晚宴上找我麻煩的那個人,他以前是我……和薑朔的朋友。」


    方曜依舊沒有反應。


    白謹明繼續說:「他想要薑朔的遺物,我會給他一部分,讓他以後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青年在調湯底,放下碗之後,過了一會兒才轉過身來。


    「哥,幫我挽一下袖子。」


    白謹明的心因為這聲「哥」而顫了一下。


    「好。」他走過去,專心致誌地牽起方曜起長袖,沿著有力的手臂線條挽了兩圈。


    兩個人視線都垂著,沒有交匯。


    白謹明能夠感受到那雙目光,落在自己臉上,不知帶著什麽情緒。


    「方曜……」他叫了一聲對方的名字,語氣低沉,藏著不易被察覺的示弱。


    「你是在坦誠,還是在亡羊補牢?」方曜問他。


    白謹明忽的抬頭,雖然隻一天沒見,但這張臉在白謹明看來也多了一層陌生。


    見他回答不出來,方曜又問:「你這是在害怕我生氣?那你說說,我為什麽會生氣?」


    沒了尊稱,沒了敬意,方曜赤裸裸的態度淩厲而具有攻擊性。


    白謹明突然覺得他們的年齡打了個顛倒,仿佛自己才是那個處於下風的小輩。


    「因為……我說不想把薑朔的遺物給出去。」白謹明直覺是這個原因,而不是他沒打一聲招呼就去見向槐。因為方曜不在乎他的交際圈,隻在乎他內心的狀態和想法。


    方曜抬手捂住他一邊臉頰,掌心很熱,白謹明這才發覺自己臉頰有多冷。


    「我氣的是,你第一反應是以為我會生氣。」方曜說,「你剛才發現我回家之後的眼神,很慌亂,我沒見過你那樣。」


    白謹明整個人僵住了,他沒有料到會是這個原因。


    怎麽可能是這樣呢?


    方曜看著他的神情,捧著他的臉細細凝視。


    「怎麽傻了,你這麽聰明,竟然沒有猜到我會因為這個生氣嗎?」


    第43章 要接吻嗎


    這種感覺很神奇。


    白謹明仿佛以為自己回到了少年時代,無知又莽撞的年齡,憑藉一些小聰明想和大人們對抗,但往往都會收穫一句「你以為自己很聰明嗎」。


    如今他已經變成了大人,被方曜質問時,依舊覺得心虛。


    他嗓子發緊:「你為什麽不在意我那些話?難道不應該是占有欲作祟,所以不想讓我留著前任的東西嗎?這是人之常情。」


    他腦海裏飛快閃過無數對情侶,從小到大親眼見過的,道聽途說的,影視劇裏放的……那麽多人在他腦中匯聚成了一個模糊的印象,那就是世界上沒有不會吃醋的伴侶。


    占有欲是人類骨子裏的本能。


    「那是你不夠了解我,也不夠信任我,」方曜俯身,離他更近了,「這才是我生氣的原因。」


    兩個人的距離太近了,白謹明隻需要稍稍抬頭,嘴唇就能觸碰到方曜的。這麽曖昧的姿勢,可是他們明明在吵架。


    白謹明許久沒說話,方曜忽然笑了笑:「和薑朔談了這麽些年,你真是虧死了,原來他什麽都沒教你啊?」


    他腦子裏嗡嗡作響。


    捧著他的那隻手捏了一下他的臉頰,還稍微用了點力氣,他沒忍住倒吸一口涼氣。白謹明心裏很慌,方曜這麽神色自如地提起薑朔和自己的感情,他簡直想逃跑。


    「不想聽你說這個,你把手鬆開。」他往後躲,方曜卻跟著向前逼近。


    「你一直都小心謹慎地當好一個伴侶,嚴防死守著和其他人之間的界限,就為了讓薑朔安心。」


    方曜越說越直白:「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相敬如賓,牽手擁抱接吻都是伴侶的義務,對嗎?所以你才把生硬的規則往我身上套,以為我也是和他一樣的人。」


    白謹明因為這段話不由自主回憶起一些片段,牽手,擁抱,接吻,甚至做愛。薑朔的臉仿佛還在眼前,拉近距離觸碰他的時候連欲望都是淡的。


    是相敬如賓嗎?


    他自從和薑朔在一起之後,也的確將一個無形的牢籠主動束縛在自己身上。


    白謹明怕自己稍有不慎就會給薑朔帶來負麵影響,進而影響他們的婚姻。


    薑朔為了和他結婚不惜和薑家大鬧一場,不惜放下身為薑家獨子的名利地位,自己就該記著恩情,記著他們之間的不平等,然後在歲月長河裏用伴侶的義務來填補這種不平等。


    但白謹明從來都是無意識這樣做,他不敢清醒地去思考這點。或許是因為,他怕自己一旦意識到這種心態,自尊心就會被打擊得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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