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漁船和載客的油輪相撞了,海中一片慘烈的求救聲。海豚天生的對人類親近,早已經開始就救人了,碧鮫不願意被人發現,潛入水中尋找已經支持不住開始下沉的人。


    海平麵下也是一片慘烈,很多沒有力氣或是在船上就受傷的人在海中挺不多久就會下沉。碧鮫遊到一對老年夫妻身邊,老先生緊緊的擁住妻子,老年婦女嘴張著,麵色慘白,已經沒救了,老先生還在無意識的要向上遊,碧鮫在下麵輕輕拖動老先生,看準救生艇的位置遊,上麵有人接過了老先生碧鮫就遊開了。一個年輕人一隻手臂受傷,在水麵還在不停的大喊,奮力的遊,碧鮫上前拖著他到了救生艇邊緣。碧鮫沒有看海平麵上的情況,救生艇大約有四艘,令碧鮫不明白的是救生艇離沉船的地方很遠,根本不像是救援的,這讓他想起了多年前看到一部電影,不禁唏噓。海豚都在援救人類,人類自身卻是袖手旁觀。


    在搜救中碧鮫很傷心,難過,對那麽多生命他都無能為力。一個小女孩已經下沉很深了,不過七八歲大,梳的兩個小辮的其中一個已經散開,頭發遮住了女孩兒的半邊臉,腳上的小紅皮鞋也丟了一隻。那麽小,她的人生還從未開始,碧鮫想到自己的人類母親,是不是也會由一個母親為了夭折的兒女哭泣。碧鮫下潛到女孩的位置,抱住女孩兒上浮。浮上了水麵,他查看女孩的身體,女孩的身體冰冷但是柔軟,臉上沒有痛苦。碧鮫把耳朵貼進女孩的心髒,還有微弱的跳動。輕拍女孩兒的背部,碧鮫已經不太抱希望,沒想到幾聲咳嗽女孩吐出口中的海水緩緩醒來。


    “你是天使麽?”女孩兒伸出手摸摸碧鮫耳朵上的魚鰭,這一刻碧鮫感受到生命的美麗,淚水一滴一滴在臉龐滑過。淚水凝結成一粒粒的珠子掉入海中。女孩兒接住了碧鮫的淚珠,淚珠是規則的球型,一顆顆,透明狀,在陽光下閃著鑽石樣的光澤。碧鮫也驚呆了,感到寂寞的時候也會哭泣,但是從沒看到過自己的淚水會凝結成透明的小珠子。


    “你是美人魚。”女孩兒有些驚喜,但是說話有氣無力。不一會女孩兒就暈了過去,手裏緊緊的抓著碧鮫眼淚凝成的珠子。碧鮫把耳鰭用頭發遮住,隻在水麵上露一個頭遊到救生艇邊。艇上的人還給他留了一個位置,碧鮫搖搖頭遊走了。遠處傳來了汽笛聲,有救生船過來了。叫過龍龍,碧鮫和海豚們一起遊向大海的深處。


    溫畢生是一個著名的華人鋼琴家,旅居香港,目前在美國的紐約舉辦個人的世界巡回演出。和前妻離異很久了,留下一個八歲的女兒。作為一名鋼琴家,溫畢生一年四季在世界各地演出,沒時間陪香港的女兒,但是他還是很愛女兒的,趁著女兒放假,他想把女兒接到紐約住幾日,他在紐約的演出有半個月,可以多陪陪女兒。當經紀人告訴她女兒坐的船沉以後,溫畢生快崩潰了,女兒是他一手帶大的,在還沒成名前他一直和女兒相依為命,他根本承受不了女兒夭折。


    “畢生,別急,小玉會沒事的。”王子曾是溫畢生的經紀人,對這個溫文爾雅,沒有大牌脾氣的鋼琴家很有好感,他們已經合作了兩年了。


    “不,你不知道她對我有多重要。怎麽會這樣?都是我的錯。”溫畢生使勁捶打著頭。


    “別這樣,畢生,還沒有遇難者的名單。”王子曾拉開溫畢生的手。


    “對了,沉船在哪?訂飛機票,我馬上要趕過去。快。”說著就要往房外衝。


    “畢生,你還有下一場表演。”


    “如果小玉沒了。我還表演什麽?”溫畢生的聲音不大,但是充血的眼睛駭到了王子曾。看溫畢生衝出去,王子曾很理解,他知道是溫小玉撐著他走過那段最艱難的日子,他還要回去發通告,收拾溫畢生丟下的爛攤子。


    匆匆上了飛機,溫畢生一夜未眠,被護士領到女兒的病床前,他總算鬆了口氣。短短一天時間,一向儀表優雅的他變得邋遢不堪,雙眼紅腫,嘴上一層參差不齊的胡茬,襯衫滿是褶皺,皺了的西服掛在手臂上,整個人老了好多。女兒受了過多的驚嚇,一直昏睡,身體沒有大礙,送女兒來的保姆遇難了。床上的女孩躺在病床上,蒼白的小臉埋在枕頭中,胸口隨著呼吸起伏,溫畢生跪在窗前握著女兒被子外麵的小手淚留滿麵。


    “幸好沒事。”妻子生下女兒不久就走了,離婚協議書是郵寄給他的。他不怪妻子,追求藝術夢想的他沒能給妻子一個安穩,富裕的生活,要說怪的話,他也隻怪妻子把還是嬰兒的小玉扔給他受苦。八年來是自己一手把小玉帶大,小玉的乖巧讓總是沒時間陪女兒的他很內疚,幸虧小玉沒事,不然他會抱憾終生。吻了吻女兒的臉頰,溫畢生發現女兒的手一直撰著拳頭。溫畢生找到護士,護士說從救起來一直就這樣,可能抓著什麽重要的東西,醒來就會鬆開。


    “寶貝幸好你沒事。”溫畢生坐在護士拿給他的椅子上,看著昏睡中的女兒,希望她醒來就看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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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碧鮫不願意隨海豚群會海岸休息,他本想自己一人到一片露出海麵的礁岩上靜一靜,龍龍和寶寶卻跟來了。寶寶看出碧鮫不高興,變著花樣的在水麵跳躍給碧鮫看,龍龍安靜的把頭靠在碧鮫的魚尾上休息。攤開手掌,掌心的珠子在空氣中已經沒了當初的透明,呈現一種珍珠的光澤。開始有些驚訝,碧鮫不是自尋煩惱的人,找不到答案就隨它去了。在一次和人類近距離接觸讓碧鮫對陸地的渴望自一次被點燃。


    一開始的驚訝被對龍嘯的思念淹沒後,碧鮫想到了很久,做人的時候讀過的一則童話故事,童話話中的美人魚時是不是也在陸地與海洋的兩難選擇中矛盾著?如果他被不懷好意的人類捕捉到,就不會像美人魚那樣在陽光中化為泡沫,以人類的貪婪,殘忍,他的下場肯定會更慘。龍嘯,那個自己和陸地唯一有所牽連的人,還會不會記得那條救過他的人魚?太寂寞,太無措,一個人在茫茫的大海中探索,生存,不知自己從哪來,不知要到哪去,甚至對這幅人魚的身體也是懵懵懂懂,龍龍,寶寶能陪自己多久?即使找到龍嘯,以人類的生命又能陪他多久?聯想到雪山的湖泊,如果他和那湖泊同歲,不敢想象自己孤獨的生存了幾千年,甚至以後也要在漫漫寂寞中活著。好像見龍嘯,他不想被寂寞淹沒。


    月光下,一串串珍珠灑落大海,兩條海豚默默的圍著人魚一圈又一圈的遊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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