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於雲中的明月雖不見其形,但皎潔的光芒卻仍映亮了周圍一片的晴雲。夜晚的雲朵依然能看出細膩的紋路,那被照亮的一圈,依稀可以分辨白日裏漫天大團大簇潔白如棉絮的盛景。


    那麽,她現在又是因為什麽、在做什麽呢?


    小朝茫然地抬頭凝望著夜空,不禁再次詢問自己。


    這時,草坡下似有人在大聲叫喊。小朝低下頭,疑惑地抻長了脖子向下眺望,卻見廊間站著兩人,好像在爭執著什麽。


    其中一人好像是山口。那麽另一人是……


    小朝起身,悄悄朝草坡下走去。


    她很小心。還特意繞了點路,藏在了旁邊體育館後頭。但她似乎多慮了。那兩人的爭執十分投入,隻要她不是大聲喊著衝上去,他倆誰都不會發現有人在接近他們。


    果然是山口和月島螢。兩人正在激烈地爭執。


    小朝站在體育館的牆根下,頭頂的通風口中泄露了館內的光明和喧鬧,背後的牆壁卻是冰涼的。冷意透過polo衫汗濕的棉質布料滲透進毛孔,順著血液流過四肢百骸。


    她感覺身上發僵。


    她想到白天時,山口善意地問過她,有沒有什麽可以幫助她的。


    溫和、善意、關切、擔憂地,聲音平和地詢問她,需不需要他的幫助。


    「……可最近的月真的很遜!」好幾步距離外,山口此時卻在沖月島螢不顧一切地大聲喊著,即使隔了一堵牆,小朝都能毫不費勁兒地清晰聽見他不管不顧吼叫的聲音,「日向或許有一天會成為小巨人,那你贏過他不就好了嗎?!用實力證明你比他更厲害不就行了嗎?!……」


    啊,對了。山口和月島從國小一年級就認識了。山口和她說過。


    小朝背著手,安靜地靠牆站著,低頭呆望著被自己的腳尖踩彎的一株小草。


    又是幼馴染呢。總是幼馴染。


    隻是一起打球、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而已。但就是麵對這樣「隻是一起長大」的幼馴染,連山口卻都會用如此焦急且莽撞的方式啊。


    必須承認,山口溫和、友善、踏實、真摯且忠誠。不論是誰和山口接觸後,估計都會喜歡這樣一個朋友吧。


    她自然是的。而月島螢隻要眼睛不瞎,也不會是例外。更何況,山口還陪在他身邊那麽多年了。


    小朝想起了那個暴雨瀕臨的下午,想起了她與月島螢的爭執,想起了他對自己說的話,想起了在此之前,她與山口的交談。


    事實上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願意去回想這段爭吵。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當時在那兩人眼中到底是個什麽孬樣。


    她隻記得自己心悸了一下。這句話像把錘子一般將自己的腦袋敲的嗡嗡作響,一瞬間,大腦竟一片空白。


    隻能說,情緒對處理問題來說不是個好東西。這番針對性極強的話說出來,足以讓她使說這話的人付出點代價。但是她沒有。


    那短短幾刻的功夫,她甚至連表情都沒有管理好。


    茫然的?驚慌的?迷惑的?狼狽的?她不知道自己當時是個什麽表情。但是大抵上是副蠢相。


    可能隻有短短不到十秒,也有可能在完全被情緒支配的這段時間,她浪費了好幾分鍾。她記不清了。她隻記得自己手忙腳亂將理智從一片空白中找回來後,憤怒與羞惱便立即開始瘋狂反撲。


    「你什麽意思?山口道不道歉跟你有什麽關係?話說,你怎麽回事?我哪兒惹到你了?」除了被冒犯的羞怒之外,她感覺莫名其妙極了。


    「這話都聽不懂嗎?我是叫你別拿山口當擋箭牌。」月島似乎沒有解釋後麵那兩個問題的打算,隻繼續說,「他一直都很努力,他自己能行。他沒有你的「陪伴」也可以練好發球,你高中三年都放棄社團活動也不會影響到我們訓練、比賽等的任何進度。」


    「還非要你的幫助?能別自視甚高嗎。」他冷笑道。


    月島螢到底為什麽突然跟她對著幹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她被徹底激怒了:「那你呢?!一直和山口呆在一起怎麽沒學會他的努力和執著?就因為你「有天賦」?「天生個子高」?」她嗤笑,「你別忘了經理是會統計球員的得分數據的!」


    「你不是覺得自己「有天賦」「球感好」嗎?要不要我拿日向的得分數據和你的對比一下?」她挑釁地說道。


    事實上,她根本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可能聲音確實很尖銳吧,因為她記的很清楚,月島的臉色唰地徹底陰沉了下來。


    不待他又要說出什麽尖酸刻薄的話,她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說「想去做」=「熱愛做此事」+「沒有更重要的其他事情」+「不討厭和自己一起做此事的這群人」……


    ——那麽,什麽叫熱愛呢?


    是像月島螢那樣將「喜愛」與「成績」本末倒置?


    還是像她這樣,永遠被身邊的其他人與事所左右?


    晚風愈發冷了。小朝無意識地揉捏著自己發涼的指尖,卻發現這對抵禦冷意於事無補。她站直身子,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低頭揉了揉眼睛。


    幾縷從耳後溜出來的細軟髮絲被帶了進來,眼睛刺刺紮紮的生疼。


    那邊的爭執已經結束了。月島冷靜了下來。


    山口喘著氣,正驚疑不定地望著他,被他剛才那突兀的笑聲嚇成了個汗毛倒豎的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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