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鬱辛回想著。


    或許是從幼時自己心愛的玩具被弟弟搶走,而他正想要拿回來,就被父母大聲嗬斥,「讓給弟弟怎麽了?你一個做哥哥的這麽這麽不懂事!」時開始。


    又或許是每每遇事,明明他才是占理的那一方,可當他想據理力爭時,父母卻責備他說:「你一個男孩子這麽小氣幹什麽?退一步海闊天空懂不懂。」時。


    在鬱辛的成長經歷中,他不斷的被告誡退讓,仿佛隻要為自己爭取一點權益,那便就是錯的。


    他的需求、尊嚴、人格,在一次次的嗬斥與責備中邊緣化,讓自己本身,變得不再重要。


    他不再是自己心中的第一順位,別人才是。


    在他潛意識裏,他已經開始害怕為自己爭取權益這件事,因為這件事將會給他帶來的,是自私、小氣、不懂事的惡毒標籤。


    就這樣,忍讓成為了鬱辛的習慣,又或者說,成為了一種保護自己的手段。


    他深知自己沒有可以依靠的堅實後盾,也沒有去反抗任何人的底氣,於是乎,他將自己收拾成了現在的模樣。


    他開始強迫自己忽略內心的感受,不斷去告誡自己,感受並不重要,要去考慮別人,要大度,要體貼,要寬容,要退讓。


    沒有人告訴他這樣不好,相反,絕大多數時候,鬱辛的忍讓,都會換來一個除了自己不高興,其他人都好的皆大歡喜結局。


    晨交班結束以後,鬱辛本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卻未曾料想,在準備治療車的時候,顧淮會又來找他。


    鬱辛有些戒備的與顧淮拉開些距離。


    目前治療室裏隻有他和顧淮,這讓鬱辛很沒有安全感,顧淮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讓他不得不做出防備。


    「躲我?」顧淮一直手撐著治療台上,打量著鬱辛,眼裏帶著嘲弄,「我們之間什麽距離沒有過?你還怕我靠近?」


    這話裏頭藏著的意思讓鬱辛一陣惡寒,他瞪著顧淮,手悄悄放到身後,握住了一瓶五百毫升的胺基酸,說:「你到底想幹什麽。」


    胺基酸溶液的玻璃瓶又重又厚,如果顧淮真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鬱辛一定會一瓶子狠狠砸上去。


    想到這,鬱辛就不由有些緊張,他手心都開始冒汗。


    「沒幹什麽。」顧淮不太在意的聳聳肩膀,「隻是作為前夫,想給你一點關照。」


    鬱辛抿緊了唇,「我不需要。」


    「神奇。」隻聽顧淮嗤笑一聲,「鬱辛,你什麽時候學會說不了?」


    「因為傅恆郢?」顧淮話說到這,臉冷了下來,「他都教會你說不了,怎麽沒教你去和同事宣布二婚的喜訊?」


    「你也很想說吧,畢竟好不容易才攀上的alpha。」


    說這話時,顧淮一邊說著,一邊朝鬱辛靠近。


    他溫熱的鼻息噴灑在鬱辛的身上,身上的香水味落在鬱辛的鼻腔裏,刺鼻且難聞,讓他不自禁的扭開了頭,最終忍無可忍,抬手用力推開了顧淮。


    「夠了。」鬱辛喘息著,他低著頭,好似說出這話花費了他所有的勇氣,又好似是憤怒讓他忍不住顫抖。


    被推開的顧淮,看著顫抖的鬱辛,揚了揚眉頭,似是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他往後退了兩步,不打算再糾纏,轉身要離開,但在要開門時,卻又忽然停下腳步,手摸著門把手,半側身看向鬱辛,說:「對了。」


    「那件事……」顧淮說,「你告訴傅恆郢了嗎?」


    鬱辛聽著這話,抬頭看向顧淮。


    「看樣子沒有。」顧淮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樣,低頭理了理衣服的褶皺,他臉上帶著笑意,眼神卻是冷的,「也不知道,那麽完美的傅恆郢,看到你那副鬼樣子,會不會和你離婚呢?」


    「我可真期待那天的到來。」


    「但是鬱辛,你敢告訴傅恆郢嗎?」


    作者有話要說:


    後排提醒:今日渣男犯賤戲份,評論區可以大聲辱罵哦(貼心)


    第17戀愛


    ——「但是鬱辛,你敢告訴傅恆郢嗎?」


    鬱辛腦海裏不斷盤旋著顧淮的這句話。


    他敢告訴傅恆郢嗎?


    鬱辛抬手撫向自己的脖頸,而後在觸摸到平滑的頸側皮膚後,又緩緩落下。


    顧淮猜得沒錯,他不敢。


    那個藏在他心底最隱秘角落的秘密,是他難以啟齒的隱疾。


    連他的父母都不知道,而顧淮之所以會知曉,也是很偶然的原因。


    他不敢去賭傅恆郢是否能接受,於是他卑鄙的選擇了隱瞞,努力維持表麵虛假的平和。


    鬱辛知道自己這樣不對,但他終究,沒有勇氣……


    受顧淮話語的影響,早上來時還心情美好的鬱辛,接下來一整天都有些鬱鬱寡歡。


    在臨近下班的時候,鬱辛忽然接到了傅恆郢的電話。


    「是我。」傅恆郢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


    鬱辛聽著他的聲音,腦海裏不由自主的又浮現起顧淮的話,他心虛的厲害,也難受的厲害,於是隻低低應了一聲,「嗯。」


    「怎麽了?」但就隻是這麽一聲,傅恆郢就聽出了不對勁,「你聽起來不太高興,發生什麽事情了?」


    傅恆郢如此敏感,是鬱辛未曾料及的,他不想將今天的事情和傅恆郢說,於是強打起精神,帶著點笑意說:「沒什麽,就是上班有點累了,你打電話過來,是什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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