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甘抬手撚著胡子,掀起眼皮瞥了楊之拓一眼,煞有介事的說道:“老朽來自山寨,援兵自然也從山寨來。”


    楊之拓心頭一驚,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他用力地咬了下後槽牙,勉強將這種不快的感覺壓了下去。


    站直身子,轉手拿起桌上筆筒中一根紅色令簽,似笑非笑的說道:“佘頭領說的不錯,隻要大頭領從東山上派出大隊人馬來,巧施謀略,滕縣的死局自然能解。”


    佘甘撚著胡子點點頭,“正是這個道理。”


    楊之拓又拿出一根黑色令簽在手中把玩著,用眼角餘光觀察著佘甘的表情,“以佘頭領的智謀,想必此時前往東山請援的兄弟早已在路上了吧?”


    佘甘站起身,抬手從楊之拓手中拿走紅色令簽,眯起眼睛,“楊大人真是太抬舉老朽了,縱使老朽再厲害,也做不到未卜先知,不過現在去做也不晚。楊大人隻管堅守不出,便是朝廷的軍隊,一時半刻也攻不下這座堅城。


    趁著軍隊還沒圍死,老朽這就帶著兄弟們從後麵出城。不需三兩日,老朽就能帶來一大支隊伍來,兩麵包抄朝廷軍。屆時再聯合楊大人的滕縣,便能從三麵圍死了他們!”


    楊之拓嘴角微微抽搐。


    佘甘說完,將那紅色簽字猛地望堂下一扔,轉身就要走。


    不想楊之拓的手更快,他猛地薅住佘甘的脖領子,差點將那瘦弱幹癟的老頭憑空舉起。


    “佘頭領,你哪裏走啊?!”


    佘甘脖子被勒的很緊,但他好像全不在意,抬頭迎住楊之拓刀子一般的目光,沉下臉來,“楊大人,您這是何意呐?”


    楊之拓陰狠一笑,“揭竿而起,怎麽也算得上是一樁大事了。前後計劃但凡有半點疏漏,都是千刀萬剮的下場。我們楊家與東山聯通多年,從來都是東山的助力。可也隻是助力而已。


    如今卻這般草率就將我們逼上梁山,朝廷的援軍本就在路上,這不是叫我們楊家直接去送死嗎?


    我父早就告知過你們。通知你們要小心應對。那一晚雖有意外,原意卻也是想要借助你們火門幻術的力量,抹去凶案的證據,事後再將那鄞賤材與溫碎催一並解決了。


    你們可倒好,半點幻術沒用,把局麵直接攪成了造反。如今大兵壓境,你們倒要抽身而退,隻留我們楊家一脈留守孤城。還說什麽替天行道,你們這般行為,可有半點道義可言?”


    麵對楊之拓連珠炮一般的咄咄逼問,佘甘的表情也越來越難看。


    他反攥住楊之拓的手腕,剛要開口,一聲猛烈的炮響突然在房頂炸開!


    整個大堂連並著裏麵所有的人都被震得晃虛了身形。


    “不好,城外開炮了!”


    一個淒厲的聲音瞬時而起,楊之拓臉色大變。


    這怎麽可能?


    佘甘卻不管那麽多,趁著他分神的功夫狠狠甩開楊之拓的手就往外麵衝。


    佘甘年級雖大,功夫卻極強,這一下的力道極大,將楊之拓整個人甩飛了出去。


    楊之拓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兩旁護衛見狀立時大驚,紛紛撲上前去,扶起楊之拓。


    楊之拓掙紮的直起身,驚恐的發現,自己的雙手滿是血水。


    旁邊人急急檢查,“公子可是受傷了?”


    兩邊的聲音傳進楊之拓耳中,卻越來越遙遠。


    他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


    不對!


    他滿手都是血口子,皮開肉綻,傷口深可見骨,但怎麽一點都不疼?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眼前突又浮現出了親信楊永倒在血泊之中的情景。


    不對······不對·····


    不對!


    他猛地抬頭,驚愕的目光閃爍不停。


    楊永雖然對他很忠心,卻絕沒有敢衝到對陣最前線的膽子。更何況之前鄞諾一人對陣上百名衙役山賊,兩進兩出的場麵,楊永看得清清楚楚。


    憑著楊永那三腳貓的功夫,在圍剿行動剛剛開啟的時候衝上去,無異於自尋死路。


    可是楊永慘死的場麵,又是他親眼看見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


    楊之拓越想越覺頭疼,越頭疼越想不通這些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雙手緊緊抱住頭,痛苦的蜷縮在了一起。


    抽搐著,顫抖著,大腦一片混亂。


    此時的劉家藥鋪庫房小屋裏,鄞諾看著緊閉著雙眼,在床上痛苦打滾的楊之拓,不覺皺起了眉。


    他側眸看向一旁的溫小筠與劉馮漢,“這人還撐得住嗎?咱們的法子會不會太猛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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