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筠隱隱感覺這裏麵似乎有什麽東西不對,但是一時半會兒又不能確定到底哪裏不對。


    胡棟材依舊執著毛筆有一搭沒一搭的書寫比劃著,頭也不抬的說,“快點把文冊都搬到廂房去吧,我這邊回頭還有事要出去呢,出去了這邊還要鎖門呢。”


    溫小筠抬步走向他身後的書架,正要開始搬書,聽到胡棟材的話,不覺回頭,剛要質疑,卻一眼看到他比劃了半天的“書寫”內容。


    在他麵前桌上鋪著一個空白的本子,兩麵書頁上歪歪扭扭的爬著四個小王八。


    溫小筠難以置信的眨了眨眼,重新聚集焦點,再次查看,這才確認胡棟材認真半天,在本子上比劃著就是一窩極醜無比的小王八。


    溫小筠:“···”


    在本上畫王八?


    還有比這更叫人無語的事情嗎?


    溫小筠朝著他的後腦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繼續收拾公文冊子。


    不過就是這個白眼的功夫,溫小筠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轉過身,望著旁邊空著的桌案,好奇問道:“胡刑房,屬下不才,在刑房當書吏這個行當裏也有些時日。更跟著族叔原兗州府推官鄞大人學習很久。


    刑房書吏向來都在刑房室工作,刑房室本就是刑房書吏的歸屬地。斷沒有把檔案抱出去,單獨辦公的道理。卻為何輪到屬下當值,就要搬著文冊出去偏房?”


    聽到溫小筠這個問題,胡棟材正描畫著小王八尾巴的毛筆不覺一頓。


    看到胡棟材的反應,溫小筠趁熱打鐵的又緊盯了一句,“胡刑房為何不願讓屬下這個刑房書吏在刑房室辦公?可是在提防屬下?”


    胡棟材不覺冷笑一聲,手上毛筆繼續拖曳著小王八彎彎翹起的尖尾巴,“刑房書吏是在刑房室沒錯,可那都是正式被認可的成熟書吏。你這個小屁孩才剛來沒兩天,要是不懂裏麵的規矩,汙損了這些檔案文書,誰擔待的起?”


    溫小筠徹底轉過身子,直直抬眼望定胡棟材的背影,勾唇一笑,輕聲說道:“胡刑房,您說的對極了。如果屬下真的是剛剛入職半點的愣小子,肯定要先調教一番,才好正式入職。


    隻是有一件事,屬下還沒來得及跟您報備清楚。


    屬下在咱們滕縣衙門雖是新人,在刑房這個行當裏卻已經是個十足的老人了。


    屬下不僅在兗州府刑房做過差,更曾得到兗州府衙裏王知府與名聲在外的鄞推官,兩位大人多次提點教授。


    對於刑房裏的各項規矩,早就爛熟於心。所以胡刑房不必擔心屬下不懂規矩。


    再者說,這次要規整文件的案子牽連咱們滕縣衙門二十多條人命,性質何等嚴重?若典史大人與胡刑房真的把屬下當成什麽都不懂的新人,又怎會把這麽重要的任務單單交給屬下一個人呢?


    所以胡刑房您隻管把心放在肚子裏,屬下一定會自律自製,盡忠職守,全力完成屬下身為一個合格刑房書吏應該完成的任務。”


    胡棟材扭回頭,八字形的小逗號眉皺了皺,瞥著眼打量了溫小筠好一會兒。


    他似乎在心裏暗暗掂量溫小筠這話裏話外的意思,片刻之後,才轉回頭,伸手合上他畫了一堆小王八兒的本子,站起身,一邊拍拂著衣衫上的褶皺,一麵站起身,看也不看溫小筠的說道:“要想在這裏辦公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如此一來,你肯定會方便很多。相應的,幹活的速度也得有提快才行,整理文件期限須得縮短至二十日。你要是有自信能做到,就留下,不然就還回你的小偏房去,給俺老老實實的幹活!”


    溫小筠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雖然這滕縣的楊典史是不是人暫時不清楚,但是這個胡刑房絕對是真的狗!


    不過留在滿是檔案的刑房室,對溫小筠來說,意義實在非凡。


    無論付出什麽代價,她都要留在這裏。


    “胡刑房,既然您如此看重溫某人,那溫某人便是累死在這刑房室裏,也要拚著命的完成這番任務。


    但凡完不成,屬下便會立時辭去衙門中所有職務,從此以後絕不踏進滕縣衙門半步。”


    胡棟材本來要向門口走去,聽到溫小筠這番話,抬起的腳步不覺滯在了半空中。


    頓了兩秒,他才放下腳,回頭乜斜著小細眼睛,“若是耽誤了典史大人的正事,你可就走不了了。”


    說完他從鼻腔中發出一聲冷哼,輕蔑的一甩袍袖,轉身大步離開。


    看著胡棟材那恨不能橫著走的拽拽步伐,溫小筠嫌惡的皺了皺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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