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束嫿潛在角落的陰影中,屏著呼吸,死死盯著前方白鶩的背影。


    幾年來,隱在影子裏暗中保護他們殿下的一直都是秦奇。


    殿下進入鬼影樓之後的遭遇,他連想都不敢想。


    他望著他家殿下傲然高貴的背影,一步步踏上鬼影樓的階梯,不覺掐死了手心,堅硬的指甲深嵌皮肉,直到滲出血來。


    就在白鶩徐步登上台階最上一層時,破敗的木門忽然扭開一道小縫。裏麵晃過一道尖利的目光,隨即走出兩個黑衣人,臉上都戴著真狐狸頭製成的麵具。棕紅色的狐狸毛根根炸起,金黃色的圓眼裏轉著可怖的豎形瞳仁,尖尖的獸嘴裏隱約可見發黃的獠牙。


    他們瘦削的身子深深佝僂著,躡手躡腳,仿佛兩隻真的狐狸精。


    遠處的束嫿屏住了呼吸,雙目一霎不霎的盯著他們的身影,同時往陰影更深處躲了躲。


    這便是傳說中的狐衛人,功夫極其高強,但凡自己懈怠半分,都會叫他們察覺到自己的氣息。


    忽的一陣黃煙騰起,遮住了束嫿的視線。他眉頭一擰,眯細了眼睛仔細探瞧,直等到黃煙緩緩消散,他才發現那鬼影樓門前已經空無一物,不見了他家殿下,也不見了兩個狐衛人,就連殿下的駿馬都不見了蹤影。


    一顆黃豆大小的汗珠立時從束嫿額上淌下。


    縱使早就知道鬼影樓的可怕,如今親眼目睹,還是抑製不住的陣陣心驚心悸。


    他雖與秦奇齊名,功力到底差了秦奇一層,對於萬一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他到底能不能接住頂上,他並沒有十足的信心。


    他唯一可以全部押上的,就是自己十足的忠心。


    沒有意外還好,萬一真的發生意外,哪怕拚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將他家殿下救回來。


    另一邊的鬼影樓內,在兩名佝僂低矮的狐衛人引領下,白鶩一步比一步堅實的走在黝黑深邃的走廊中。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現一點幽綠色的冥光。


    “四殿,”一個軟糯甜膩的女聲從前方幽幽飄來,“今兒個怎麽穿了黑衣?不過綠兒看,四殿還是穿白衣好看呢~”


    白鶩腳步一滯,身旁兩個狐衛人立時低下頭,轉身隱沒與黑暗之中,再不見了蹤影。


    白鶩微微揚起下巴,目光凜然,直視前方那團綠火的目光鋒銳尖利,帶著一種迫人的冰寒氣勢。


    綠火飄忽而至,越來越清晰。


    那是一盞綠的燈籠,手執燈籠的是一個女人。


    腳下穿著一雙綠色的過膝長靴,身上斜跨著一根由牛皮製成的寬帶。寬帶在她背後交纏,別綁著一杆擦得鋥光瓦亮的最新製式火槍。


    最令人錯愕的是,除了高靴與皮帶,再無其他遮蔽,豐滿的身材一覽無餘。


    她一手執燈,一手叉著腰,仰頭望著白鶩,眼尾往上翹起的狐狸眼微彎,閃著晶亮的光;明豔的紅唇勾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以一種最詭異最魅惑的妖嬈站姿,立於白鶩麵前。


    隻是她雖然站立的十分自信,落在白鶩眼裏,卻是一片蒼白的人皮木樁,荒誕可笑,不堪入目。


    麵對白鶩冰冷的無聲回應,女火槍手似見怪不怪,輕笑了一聲,便轉過了身。


    此時從黑暗中無聲的攀爬出一條碗口粗細的綠色巨蟒,恐怖的蛇頭吐著尖細的信子,一點點纏上女人的腳,最終將她整個人都纏上,女人在搖曳著纖細的腰肢,一步步走在前麵帶路。


    白鶩麵色越發冰寒,無聲跟在後麵,走過一個回旋式的樓梯,下行至地下二層的樣子,前方兩邊牆壁上才出現了兩盞搖曳著昏黃火苗的壁燭。


    兩麵壁燭光影交匯處,淡淡的映出了一扇紅漆木門斑駁的輪廓。


    白鶩的臉色愈發蒼白,無論經曆幾次,這場麵都叫他覺得髒汙惡心。


    女槍手側眸瞥望著白鶩微微一笑,紅唇血腥森然,“綠女這般都吸引不了四殿多看一眼麽?”


    白鶩嫌惡的皺了皺眉,沒回她半句。


    對於他的無視,綠女卻似並不在意,輕笑著轉過身,向前挪了一步,探身至白鶩近前,仰起臉,小巧白皙的鼻尖微動,十分陶醉般的吸了一口氣,狐狸眼彎彎的笑著,啞聲說道,“說難得,還真是難得呢,一向最清淨的四殿身上竟然有股腥氣~”


    白鶩目視前方,胸腔中不覺湧起一種嘔吐的衝動。他咬牙強壓下,齒尖咯吱吱作響。


    綠女目色迷離的癡癡笑出了聲,探手欲撫白鶩那堪稱完美的白皙麵龐。


    “不過,這腥氣與綠兒身上的倒很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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