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溫小筠的問題,元娘顯得意興闌珊。


    她鬆了掙紮的力道,放平了跪著的雙腿,懶懶坐在地上,瞥了溫小筠一眼,嗬嗬的笑了,“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用?隨著官爺您高興吧,您想怎麽說就怎麽說,想說些什麽就說些什麽。”


    “混賬,”大胡子眼看著江元氏對溫小筠如此不敬,不由得怒火蹭蹭直冒,“你已經被緝拿進官府,哪裏還有你當大爺的份?”


    溫小筠微笑著擺擺手,“無妨,胡捕快。”


    大胡子這才忿忿的罷了休。


    “之所以把抓傷聯想到元娘你的身上,隻是因為江狄的一個動作。”


    元娘眉梢微動,卻仍逞強著裝作不感興趣的樣子。


    側著頭根本就不去看溫小筠。


    “江狄走進院子時,看到一隻溫順的小貓,突然大發脾氣,更要鐵伯把貓扔了。還說傷害主人的畜生,為什麽要留著。”溫小筠半點不生氣,耐心的說,“我猜想,那話既是說貓,又是說鐵伯。


    說貓傷了主人,無非是抓傷咬上。


    說仆人傷了主人,不是給主人引禍拖累,就是背叛暗害主人。


    如果是後一種,我想麵對鐵伯差點被我們撞上時,江狄應該不會舍出性命去搭救。


    所以很可能是後一種。


    當然這裏先不急著說鐵伯。就先說那隻貓,既然有了抓痕,後麵又恰巧出現杜鶯兒指甲的事。我在第一時間,聯想把元娘你聯想起來,就不奇怪了。”


    元娘目光一僵。


    溫小筠微微一笑,繼續加碼,“看得出,江狄是非常在乎元娘你的。可是從那晚你們兩個的相處方式,我又感覺,真正相處起來的表麵的江狄對夫人表現的並不好。


    後來在飯桌上,你們兩個人也交談甚少,即便作為初次見麵的客人,我與鄞捕頭也能感覺你們夫妻兩人之間的隔閡距離。


    這證明什麽呢?


    證明夫妻兩個之間出現了問題。


    至少表麵上江狄與元娘是在互相置氣的。


    聽到溫小筠的話,元娘苦笑一聲,“溫刑房說的不錯,早在半年之前,江家就在籌備離開兗州府的事宜了。除了生意不順,照顧不到外地的賭坊與暗娼院子,主要原因還是江郎與我發生了分歧。”


    對麵的鐵軍掙著脖子不忿地冷笑,“他想要離開你,哪裏是半年前的想法?自打與你成親,他就後悔了。


    他總覺得自己清高,自己與眾不同,哪裏真就看上你這人肉包子鋪老板娘了?”


    元娘臉上立時現出怒色,“不是的,剛成親那三個月,江郎從未嫌棄過元娘,即便知道元娘並非完璧,甚至不能生育,他都沒有嫌棄過元娘。”


    鐵軍氣得竟然流出眼淚來,“元娘!都死到臨頭了,你還沒有看清嗎?江狄隻會喜歡清白的你!


    是,沒錯。


    他不在意你並非完璧,甚至不在意你生不了孩子。可是他在意你開賭坊,嫌棄你拉皮條,養暗娼。


    你把客棧賣了,各處的暗窯也轉了,甚至不惜跟我分道揚鏢,也要跟著他走,還要一心完成他人上人的願望,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可是他呢?收錢的時候是高興了,轉臉知道了你重操的就業竟然是暗娼窯,賭坊高利貸。


    成親還沒到三個月啊,就要休了你,棄你而去。他對你的感情到底有幾分,你到現在還看不清嗎?”


    元娘終於說不出話來,低下了頭,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是,是呐,江郎是不夠喜歡元娘,可是元娘就隻是喜歡那樣的他,那樣光明磊落的他···”


    作為旁觀者的溫小筠目光不覺沉了又沉。


    她的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


    這裏,她運用了現在的心理攻防術。


    無論怎樣堅強的人,狡猾的人,貪婪的人,殘忍的人,都有自己的致命弱點。


    而元娘的致命軟肋,就是江狄。


    即便她大約就是殺害江狄的凶手。


    但是隻從貓耳朵打探來的消息,與元娘這麽多年的行動軌跡看來,元娘對江狄,是動了真心的。


    反過來,鐵軍的三寸要害,便是元娘。


    隻要她不著痕跡的戳中他們兩人的致命弱點,就能一點點撬開他們堅實的嘴巴。


    隻是真的走進了兩個人的內心之後,溫小筠的情緒也不覺波動起來。


    其實不僅僅是溫小筠,屋中的氛圍,也跟著沉重了起來。


    麵對元娘傷心欲絕的樣子,鐵軍嘴角難以抑製的抽動了幾下。


    他絕望又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對於元娘,他總是不能狠下心去責怪,去苛責。眼看著元娘的情緒又要落在絕望的荒原之上,溫小筠不由得微微皺眉。


    她給她的應該是希望。


    徹底絕望,便更撬不開她的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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