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小孩子不能亂親的。”


    辛母不高興:“這是我家孩子。”


    “我知道。”吳姐耐心解釋,“是這樣的,小孩子抵抗力弱,容易感染我們成年人身上帶的病菌。所以,我們需要注意不能跟小孩子太親密。”


    這個月嫂真是多事!


    辛母對她的第一印象就不好。


    顏母卻對吳姐很讚賞,在一旁幫腔說:“親家母,這是真的。90%的成年人都帶有皰疹病毒,一旦跟孩子親嘴,就容易讓孩子受到感染。有好些孩子因此喪命的,還有得了疹子最後變成腦癱的。實在是不能不注意。”


    有沒有這麽嚴重啊?


    辛母一臉怏怏,退而求其次:“那我不親嘴,我親臉好了。”


    剛一動作,又被吳姐攔下:“您是孩子奶奶吧,如果要抱孩子,請先去洗手間用消毒液洗手。”


    顏母再次幫腔:“對對對,親家母,孩子抵抗力弱,尤其這裏又是醫院,我們每次接觸孩子之前千萬得注意消毒。”


    辛母大為光火:“這是哪兒來的規矩啊?我們那兒帶孩子從來沒聽過什麽不能親不能抱的,那孩子不都照樣平平安安長大了?”


    顏母說:“親家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偏偏給我們家孩子撞上了,那不是要後悔一輩子的嗎?”


    “哪就那麽容易?我們辛家抵抗力好得很,我的孫子肯定也沒差。”辛母一意孤行的想從吳姐手上搶孩子。


    吳姐正為難,辛微揚斬釘截鐵地一聲低喝:“媽,我說過了,孩子的事都聽舜舜的!”


    “舜舜又沒說話。”


    顏如舜悠悠地來一句:“媽,這方麵,吳姐是專業人士,我們聽專業人士的吧。”


    眾目睽睽之下,辛母隻能忍氣吞聲地鬆了手。


    這時,護士徑直走來,拉上床簾,清退男人們,直接撩開了顏如舜的病服。


    她以為護士是來檢查手術創口的,根本沒有在意。


    辛微揚等人還沒來得及退出三步遠,就聽見裏麵傳來顏如舜的一聲慘叫。


    “怎麽了?”辛微揚慌忙問。


    顏如舜哭兮兮地回答:“沒、沒什麽……”是不可能的,那護士招呼不打,突然就在她胸前使力掐了一把,疼得她差點兒直接翻白眼了。


    護士這時才發聲:“有初乳,喂奶吧。”


    哦,原來這就是開奶儀式啊。


    顏如舜淚眼朦朧地往自己胸口瞅,隻看到頂端浸出可憐巴巴的一點兒淡金黃色液體——原來號稱能幫助嬰兒增強免疫力的寶貴初乳就長這個樣。


    她忿忿地想:以後誰向她推薦大盒裝的牛初乳,她一定一盒子倒回他頭上去——哼哼,當姐不知道初乳的份量麽?


    手術之後的第一次喂奶隻能側躺著喂。


    剖腹就是這點兒不好,手術當時倒是沒有什麽痛苦,術後不僅開始痛,而且各種不方便。


    幸虧有吳姐幫忙,幾經嚐試,孩子終於一口銜住了屬於自己的“奶嘴”,開始大力地吸吮起來。


    這是一種奇異的感覺,乳汁精華絲絲縷縷地從母體流向那小人兒,而與她血脈相連的她閉著眼,在懵懂中,全身心的、近乎虔誠的迎接著降世以來的第一口甘露。


    顏如舜目光柔和的看著孩子,心中充滿了難以形容的愛意。


    雖然這個小家夥長相一點兒也不可愛,甚至有點兒醜醜的,大腦袋呈現梨形,某些角度看上去有點兒像外星人,看起來跟自己和辛微揚一點兒都不相像,但是她活著、健康的來到了世上,她心中隻有感激。


    顏母拉著辛母絮絮叨叨的說:“……體長五十公分,體重七斤一兩,正常得不得了,不知道肚子裏的時候醫生為什麽總說我們家孩子偏小,幸好沒聽醫生的去吊什麽營養液。更幸好的是,沒聽醫生的去下胎,看看孩子可不是好好的嘛——可見b超結果準確性太差了……”


    辛家和顏家兩家人全都深以為然。


    顏如舜又換了一邊再喂。


    前後十分鍾,那種絲絲縷縷的感覺已經沒了,孩子依然緊緊的不鬆嘴,看來還沒吃飽。


    顏如舜的奶水顯然不足。


    臨床的產婦卻又漲奶了。孩子才剖出來,奶水已經漲得胸前像撐了兩塊石頭一樣,痛得她嘶嘶嘶的直叫喚。


    家人抱了孩子過來吸奶,結果孩子用力用得臉都憋紅,卻怎麽都吸不出,最後急得哇哇大哭。


    他們慌慌張張地請教吳姐,吳姐建議讓大人幫忙試試,不行就隻有請通乳師了。


    讓大人試試?


    那一家子麵麵相覷,用眼神商量了一下,最後還是當老公的將床簾扯起,隔開視線,然後自己臉紅紅的進去幫忙。


    結果……可恥的失敗了!


    通乳師被即刻請進病房,一口價八百塊。


    辛母搖頭感慨生了孩子的人家不把錢當錢。


    不一會兒,臨床就發出一陣持久的、慘絕人寰的叫聲,聽得顏如舜心驚膽戰外加慶幸不已。


    最後一床的小孩兒不知怎麽了,跟著一塊兒哭嚎。那一家子手忙腳亂地試著喂奶,又檢查尿不濕,哄著逗著,東一下西一下,卻始終不得其法。


    吳姐忍不住提醒:“要不把他抱到空氣流通的地方試試?可能是你們的床位靠門,空氣太悶,小孩兒覺得不舒服。”


    那家人趕緊抱起孩子往窗口走,孩子果然漸漸就平靜下來。


    他們連連鞠躬感謝,深覺月嫂有用,立馬找護士介紹了一個月嫂過來。


    總之,剛剛生了孩子,整個病室裏都亂哄哄的。


    吳姐倒是不慌不忙,兌了三十毫升的牛奶,小人兒一口就喝光了。


    辛母和顏母都喜滋滋的:“哎喲,我們家這孩子胃口真不錯。”


    吳姐抱起孩子拍嗝,手法很重,砰砰直響。


    辛母就覺得心疼:“哎喲,你輕點兒啊。”


    吳姐解釋:“拍嗝一定要這麽重,不然拍不出氣來,孩子睡下就容易吐奶。”


    辛母忍不住了:“我們那裏也拍嗝,沒誰拍得這麽重啊?”


    吳姐笑:“你們拍過嗝也抱著的吧?我們把奶喂好了會讓她自己躺床上睡,跟你們要求就不一樣了。”


    “哎,幹嘛讓她自己一個人躺床上睡?來,我抱著。”辛母極為熱情。


    吳姐見孩子奶奶實在踴躍,便仔細地教會辛母抱孩子的姿勢,辛母小心翼翼地接了孩子,就像抱住了什麽金疙瘩一樣,樂嗬地嘴都合不攏了。


    低頭看著孫女恬靜而無邪的麵孔,辛母滿心都是歡喜,一邊發出“喔喔”的哄娃聲,一邊顛著顛著小步晃悠。


    吳姐立刻就製止她:“哎,不可以這樣子!”一邊說著,一邊忙將孩子接回來。


    辛母正在興頭上,懷中卻一空,頓時不爽之極:“又怎麽啦?”


    吳姐說:“顛習慣了,孩子就會不願意自己在床上睡,一定要抱睡的,那大人到時候隻能成天抱著,什麽都不能做了。”


    辛母嗤之以鼻:“孩子喜歡抱就抱著唄,我們家那麽多人,輪流抱不就是了。”


    之前一直忍著沒發聲的顏如舜現在忍不住了:“媽,孩子從喂養的第一天開始就要培養好習慣,總要大人抱著,依賴性太強,不利於他的自主性發展。”


    顏母也來打擊她:“親家母,真不能顛。剛出生的孩子那腦子就像果凍一樣,顛起來容易損傷大腦,影響智商發育。以前有過病例,就是大人太高興,把孩子顛來顛去,結果顛得顱內出血,最後娃死了。”


    被三個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數落,辛母氣不打一處來:“親一下也要死,沒洗手摸一下也要死,抱著孩子晃一下也要死,這孩子是豆腐和屁做的嗎?沒見別家哪個孩子這麽嬌嫩呢。”


    辛父忍不住開口:“孩子才出生,怎麽就死啊死的,不能說點兒吉利的嗎?”


    辛母氣勢洶洶:“又不是我最先提起的。”


    顏母有些尷尬,辛父欲言又止。


    家庭大戰不是外人能插手的,吳姐識趣地退到一邊兒,去給孩子兌第二瓶奶。


    還是辛微揚出麵終結這個話題:“媽,現在科學育兒,連咱媽做醫生的都讚同,可見月嫂這些講究都是有道理的,您就聽聽吧。”


    辛母不屑一顧地偏過頭去,哼了一聲:早知道就不跟當醫生的人做親家了,規矩多得煩死人。


    一時誰都不說話,氣氛有點兒尷尬。


    顏父適時的轉移話題:“孩子叫什麽名字,你們想好了沒?”


    辛微揚看向老婆:“你是中文係的,不如你來取?”


    辛母皺起眉頭,一臉不悅。


    顏如舜看在眼裏,估計婆婆媽想在名字上彰顯一下辛家的主權。


    這倒也沒什麽,一個名字而已嘛,誰取名字女兒還不得叫她媽。這種不重要的小事,她才懶得爭,要爭也得爭重要的事。


    她便說:“我給她取個小名吧,大名還是爸爸來取,畢竟孩子姓辛對不對?”


    這話說得辛母一下子就眉眼舒展。


    “也行,那回頭我考慮考慮。”辛微揚沒多想,問,“小名你準備叫什麽?”


    “叫簡簡怎麽樣?”


    &nbsbsbs?”


    “簡單的簡嘛。”


    辛母搖頭:“怎麽取這麽個名兒?”


    辛微揚沒理他媽,繼續問:“有什麽說法嗎?”


    顏如舜說:“人生簡單一點,更容易幸福一點。”


    辛微揚帶著幾分不可思議揚起眉:“就這樣?”


    “是啊,還要怎麽樣?”


    辛微揚笑:“你中文係畢業生嘛,我還以為你會引經據典什麽的。”


    “哦,要逼格也容易,”顏如舜隨口道,“大道至簡怎麽樣?”


    辛微揚:“……”你到底是不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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