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麗離開的事,別人倒還沒什麽,布氏卻是在屋裏愣了一回。


    她沒想到袁明麗終於想開了,不在這府裏頭等著孫紹祖了。也對,眼瞅著孫紹祖對迎春是一心一意,如今有了兒子,更是恨不得每日賴在正屋裏不出來了。做妾的自然沒什麽盼頭,還不如早點離開,早點找個下家。


    要說袁明麗,命還真不錯。當年自己搞的那麽一出丟人現眼的事,有孫紹祖不計較,接了她回來。如今想走了,還有一個汝南王府世子妃的姨母幫著找下家,又碰上迎春這一個事少的人。聽說,她嫁的那戶人家,正經的舉人出身,家裏幾百畝的好地,還有仆婦伺候。


    布氏嘴角露出譏諷的笑,自己在這羨慕什麽呢?她和袁明麗本就不是同一類人,袁明麗再不濟,也是秀才的女兒,清白出身。她算什麽,煙花地走出來的,誰都能踩一腳。若是,布氏抬頭看了眼正屋的方向,若是真能把弟弟從郝春來的眼皮子底下弄到京城來。到時候求了迎春,給她弟弟找個差事,再說上一門親。她也就心滿意足了,之後她就老老實實的呆在孫家,做一輩子不受寵的姨娘罷了。


    “她沒什麽反應麽?”迎春一邊逗弄著皓哥兒,一邊問站在屋裏的倚翠。皓哥兒最近在生牙,看見什麽都想往嘴裏塞。奶娘和繡橘每日不幹別的,就是從他嘴裏往外掏東西。有時候,迎春壞心眼的想,要不要幹脆想小黑換牙的時候一樣,弄幾根豬骨頭給皓哥兒,讓他自己啃去吧。


    倚翠笑道:“倒也不是一點反應也沒有,有一回奴婢回屋,瞧見她發呆。奴婢琢磨著應該就是想什麽事呢吧。”還能想什麽事,左右不過就是袁明麗嫁人的事。府裏最近說的都是這件事,她們倆個都是姨娘,處境一樣,自然想的更多。


    迎春倒是不認為布氏會期望和袁明麗一樣,畢竟人和人是沒法比的。不過,有袁明麗的事刺激一下布氏也不是不好,讓她更能為自己以後的日子博一把。


    晴雯依舊回了正屋當差,還是做針線上的活計。如今多數都是給皓哥兒做的,迎春也覺得好,到底是手巧,少有人比得了。


    袁明麗走了以後,迎春開始想自己這幾個丫鬟的親事。鴛鴦,繡橘,杏兒都是家生的,隻有紫陶是買回來的,迎春特意問了她一回,問是否想要回家去。若是願意,就由得她父母去給她找一個好親事,到時候厚厚的給一份陪嫁就是。哪知紫陶雖然扭捏,可態度很堅決,就要跟著迎春,不打算回家。迎春見了,便開始替幾個丫頭留心起來。


    迎春掰著指頭算了算,先嫁了紫陶,然後是鴛鴦。繡橘和杏兒都還小些,可以再等等。哪知道還沒等這兩個婚事有了消息,倒是有人先惦記上繡橘了。


    迎春驚訝的看著跪在眼前的平安,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你說你想娶誰?”


    “我想娶夫人跟前伺候的繡橘姑娘。”平安仍舊一副笑嘻嘻的模樣,抬頭定定的看著迎春,語氣很堅決。


    要說平安,是個好的。不光人長得端正,也常跟著孫忠等人辦事,也挺得孫紹祖器重的,以後當個管事那是肯定的。隻是這事,他什麽時候琢磨上繡橘的?


    “這事也得兩廂情願才行,我先問問她,看她什麽意思吧。”迎春看著平安笑嘻嘻的樣子有點無奈,要說這兩個人私相授受,迎春是絕對不信的。人家男方都提出來了,就得看繡橘願意不願意了。


    平安樂嗬嗬的走了,就好像誌在必得一樣。錢媽媽倒是覺得這門親事不錯:“繡橘是個什麽都悶在肚子裏的,平安性格大大咧咧的,這樣正好,般配。”平安這小子弄得動靜太大,不光丫鬟們,連孫紹祖都知道了。一時間,府裏的人都在調侃繡橘,羞的她每天躲在皓哥兒屋裏不肯出來。


    結果是奶娘過來跟迎春說:“我瞧著是願意的,就是大家都去問,羞臊了。”迎春也笑:“果真是羞臊了,竟是躲在小孩子後頭不肯出來了。你回去跟她說,這親事願不願意的,我得聽她自己說,說是不說就是不願意了,我回了平安去,回頭少不得要再給平安找一個好的。”奶娘笑著應了,回去便嚇唬繡橘說人生大事,光顧著臊可不行,再把好好一門親事攪黃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繡橘被奶娘說的也顧不上臊了,忙忙的跑去找迎春,扭捏了半天,讓紫陶拍了兩下子才嘟囔著說願意。迎春笑了半天,讓人去侯府把她老子娘叫了來,給她做了媒。要說是誰養的像誰,繡橘的老子娘也都是老實人,一聽說迎春給做媒,閨女也願意,又瞧了平安一回,見他長得精神不說,說話也有條理,看樣子也是孫家得力的下人,便一疊聲的應了。平安的爹娘早就沒了,便認了孫忠做幹爹,兩家當著迎春的麵說定了親事。


    到了晚上,迎春開開心心的翻自己的首飾盒子。繡橘是頭一個出嫁的陪嫁丫鬟,迎春打算好好的找些東西陪給她。孫紹祖逗了兒子半晌,直到皓哥兒眼都睜不開了,才讓奶娘抱下去。轉頭一看迎春還在樂滋滋的收拾自己的東西,孫紹祖不樂意了,怎麽覺得媳婦這些日子都沒什麽時間搭理自己似的。


    他輕咳了幾聲,見迎春的注意力都在首飾盒子裏,根本就沒聽見。孫紹祖急了,上去一把合上首飾盒子,不悅道:“那些東西有什麽好看的?你喜歡,爺明兒再給你弄一盒子回來。”


    嗯?迎春嚇了一跳,不知道這人又抽什麽風,剛才不還跟皓哥兒玩的昏天黑地的麽,轉頭就又不高興了?孫紹祖挑著眉,站在迎春麵前低著頭不滿的看著她。迎春突然覺得眼前這個根本就是一個大號的皓哥兒,而且是那個有要求得不到滿足的皓哥兒。


    這是嫌她不理他了?從皓哥兒的角度考慮,迎春明白孫紹祖現在的心情了。她笑眯眯的放下手裏的東西,柔聲道:“我的丫鬟要成親了嘛,我總得給她寫好東西添箱。平安你不是也很器重的嗎,你不給些東西啊!”


    孫紹祖瞪眼:“給些銀子不就行了。”哪那麽多事,老子還得想著給他什麽東西,給錢自己買去。


    呃,也不是沒道理!迎春被噎了一回,隻得笑著拉了孫紹祖坐下,道:“這些天忙裏忙外的,倒是沒跟你聊聊,要不你把外頭的事跟我說說,我也聽聽。成天待在家裏頭,都待傻了。”


    妻子軟軟的手握著自己的手,鼻子裏嗅到的是迎春頭上淡淡的茉莉花頭油味道,孫紹祖那點子邪火早就沒了。他滿意的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笑道:“有什麽事?沒事!有事你男人也都辦妥了,你就在家好好帶孩子就行。”


    這是又好了?迎春眨眨眼,行吧,好哄也是一件好事。夫妻兩個膩歪了半天,吹了燈睡下了。第二天一早,孫紹祖神清氣爽的起來,樂嗬嗬的交代誰都別打擾夫人睡懶覺,這才出門打卯去了。迎春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錢媽媽最樂見迎春兩夫妻感情好,因此來了聽說迎春還在睡,孫紹祖還吩咐了不讓叫。錢媽媽就開心的去逗皓哥兒了,一直到迎春醒了才抱著孩子過來說話。


    “繡橘都定下了,那幾個夫人怎麽說?”錢媽媽最近心情舒暢的很,迎春夫妻和睦,兒子也生了,家裏的小妾就剩下了一個。怎麽看全都是好事,沒一件鬧心的,錢媽媽每天現在就想著怎麽給幾個丫鬟牽線做媒,日子過得不知多爽快。


    迎春最近也在想這些事,杏兒還小些,不著急,紫陶和鴛鴦卻是不能拖了。這兩個以後都要留在自己身邊當差,最好就是嫁給家裏的管事,或是外頭鋪子上的人。“媽媽有什麽好人家?”迎春喝了口茶,撚了塊點心,吃了一口就覺得肚子有些飽了,幹脆又放下了。


    “我冷眼看著,家裏頭倒是有那麽兩個人不錯。”錢媽媽把皓哥兒交給奶娘,“宋鴻算一個,不光能寫會算,我瞧著平日話也不多,但卻是個心裏有數的。另一個就是外頭東大街米糧鋪子裏的管事於東,那孩子也是個精幹的,我看配紫陶合適。”


    不光看好了人,連誰配誰都看好了。迎春忍不住笑起來,宋鴻她是知道的,這人是孫紹祖安排進來,還得先問問他才行。那個於東,過年報賬的時候她也見過,人長得精神,看上去也挺精明,瞧著也不錯。


    “媽媽說好的人,定是不錯的。”迎春先應了下來,“我再問問那兩個丫頭,看看她們怎麽想的。”


    繡橘的親事定在了中秋節,紫陶和鴛鴦就都得等等了,最快也得到明年。迎春開始想著要不要叫人牙子來買幾個小丫頭,也好頂了她們幾個的缺。紅樓喜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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