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頓了頓,接著道:“說起來你們也是有緣分。你不知道,原本那靜嬪是把你說給郝春來的侄子的。”怕迎春不知道郝春來是誰,又低聲道,“那郝春來可真正是忠順王的左右手,若是嫁給他的侄子,可就真和那邊脫不了幹係了。”


    迎春隻覺頭皮發麻,原來自己的人生就是這麽輕易的被人操控在手裏。自己的婚事,就連楚夫人和太夫人都做不了主。這樣說來,嫁給孫紹祖還算是幸運了?


    見迎春露出驚訝的神色,秦可卿笑道:“幸好那人突然得了急病沒了。而孫大人在西北那兩年很是得郝春來的讚賞,郝春來便將他推薦給了靜嬪。孫大人雖然是年輕有為,可到底在京裏沒什麽根基。若不是有郝春來的推薦,他哪裏能這樣輕易的娶到世家女子?他們想的好,既能通過這件事施恩給孫大人,又能間接的拉攏侯府。隻是那郝春來是否知道他早已鍾情於你就不得而知了。”


    秦可卿見迎春還是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歎了口氣道:“你年紀雖不大,可到底是生在侯府。往後的夫婿又是個官身,不比那些百姓家中。除了管家之事,還需得學會審時度勢,須知道家有賢妻夫禍少。若是不能明白這其中的道道,隻怕難以在京中貴人圈中立足。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辦事也穩妥,但有些事還得靠時間積累才能看的懂,看的明白。嫁了人不比在家做姑娘,很多事都要從頭學起。”


    看著秦可卿這樣耐心的教導自己,迎春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生活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雖然婚姻大事沒有掌握在自己手裏,可身邊卻有這麽多關心自己的人。迎春笑著說道:“舅母放心。我都明白的。隻是往後舅舅舅母就去福建了,我在想著見你們就難了。”


    “傻丫頭,誰還能在那裏呆一輩子不成?朝廷三年一述職,說不定過幾年我們就回來了。”秦可卿像是想起什麽一樣,道:“孫大人說不定也得外放呢。以後的事都說不準。隻要咱們大家都過得好就行了。”


    迎春點點頭,頗有些唏噓。


    秦可卿見氣氛有些傷感。忙又笑道:“過幾天我下帖子,請太夫人和夫人到我們那新宅子去聽戲。到時候你們姐妹都一起來,好好熱鬧熱鬧。”


    迎春笑著應了。又問道:“可定了什麽時候走?”


    秦可卿答道:“一進臘月就走。也沒什麽可收拾的,家中還是留那幾房老仆人看房子就是了。”


    兩個人正聊著,就聽見外頭吵吵起來。迎春皺皺眉,喊了守在門外的杏兒進來問道:“怎麽回事?誰在外頭吵鬧呢?”


    杏兒行了禮回道:“是二爺院子裏的鬆兒姐姐來了。因走的太急跟李媽媽撞上了,摔了一跤。”


    王熙鳳的陪嫁丫鬟鬆兒?迎春挑挑眉。那可是個穩當的人,有什麽事能急成那樣。她笑著對秦可卿道:“舅母略坐坐,我去看看。”又朝錢媽媽使了個眼色,錢媽媽心領神會的湊到跟前拿起茶壺替秦可卿添了些茶,起了個話題聊了起來。


    迎春起身走到屋外,隻見鬆兒和李媽媽都被人扶著站在院子中間。李媽媽還好些,不過就是衣裳沾了土。鬆兒大概是摔的狠了,一隻手撐著胯骨哼哼,頭發也散了,斜掛著一支素銀蝴蝶釵。紫陶和鴛鴦正在一邊扶著,緊張的問長問短,生怕她兩個摔出什麽好歹來。


    迎春走過去皺眉道:“怎麽回事?有什麽事急成這樣,連路都不看了?”


    鬆兒一聽迎春的聲音,趕忙忍著疼要行禮。


    “罷了,看看都摔成什麽樣兒了。快跟紫陶進屋去收拾收拾換件衣裳,若是摔倒了骨頭,就趕緊請個大夫進來看看才是。”迎春看她頭上直冒汗,想必是摔的不輕。


    鬆兒卻顧不得身上疼,急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她低聲急急的說道:“姑娘快去我們屋裏看看吧,二奶奶和二爺吵起來了。”


    迎春吃了一驚,自從哥哥和嫂子成親以來,還真沒有怎麽紅過臉。若是吵的厲害到連鬆兒都要過來找自己去勸架,隻怕這事還真不小呢!


    “你先進屋去慢慢說。”迎春點了點頭,覺得院子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紫陶和鴛鴦趕忙將鬆兒攙進了自己的房裏,李媽媽沒什麽大事,哈哈笑著把衣裳拍了拍,便轉身去了。


    迎春跟著進了屋,走到鬆兒身邊坐下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鬆兒又急又疼,眼淚啪啪的往下掉,忍著疼道:“奴婢也實在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東府裏大奶奶前兒說身子不爽快,今兒一早派了個媽媽過來問二奶奶要一支老參去用。自那媽媽走了,二奶奶就繃著臉一言不發,後來二爺從外頭回來,兩個人就關上門在屋裏說話,也不讓人服侍。沒過一會兒,就聽見裏頭吵起來了,任我們怎麽喊也不理。這事輕易也不敢讓夫人知道,隻怕又是一頓氣。二爺和二奶奶素來都聽姑娘的勸,不如請姑娘過去看看。奴婢心裏因記掛著二奶奶的身子,走的急了,沒看見李媽媽。”


    鬆兒一邊抽泣一邊說,說的有點亂,可迎春還是聽明白了。東府裏的媽媽一走王熙鳳就生氣了,而且還是跟賈璉有關係的。迎春吩咐紫陶好好照顧鬆兒,自己回到正屋笑著跟秦可卿說:“廚房有張采買單子出了錯,因是母親招待客人用的,嫂子便急著讓我過去看看。舅母先坐坐,我一會兒就回來。”說罷便帶著鴛鴦去了竹院。


    竹院的下人們見了迎春,趕忙讓了進去。平兒和兌兒正在門口急得直跳腳,見了迎春趕忙迎了過來。


    “姑娘快去叫叫門吧,裏頭這會子又沒聲兒了。”平兒一臉焦急的神色,沒動靜更讓人焦心,還不如吵著呢。


    “王媽媽呢?”迎春四下沒見到王媽媽,開口問道。


    “媽媽一早被奶奶派出去寺裏祈福去了。”兌兒答了一句,便急急的拉著迎春的胳膊往前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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